前滑过,杜沅沅蓦然警醒起来。淳婉仪就是林锦儿。假使是旁人,杜沅沅也许还想不到这一点,但是,事情涉及到了林锦儿,也就等于关涉到皇后,这里面只怕是别有内情了。试想一下,短短数月,对于英帝平素并不看重的林锦儿怎么可能一下子得到了他的格外恩宠,不仅升了份位,还怀了皇嗣。这个貌似天真的女子,到底和皇后做了什么,才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怀玉宫的宫门已是遥遥在望,杜沅沅脚步顿了一下,蓦然挺直了脊背,面上泛起一个奇怪的笑容。她已经改了主意,先不回自己的寝殿,她要去看看林锦儿,看看昔日那个一派稚子之色的女子,如今从四品的婉仪,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杜沅沅进了怀玉宫,挥手遣退了前来拜见的一众太监和宫女,回身对碧痕道:“你去取安胎丸,顺便将皇上前两日才赏那只金镶珠石累丝香囊和那架云锦五色帐也一并取来。”碧痕吃了一惊,这两样东西据说都是外邦的贡物,就算是在金珠盈聚的大内也是十分的稀罕,而杜沅沅却随随便便就送了人,还是那个也许会夺去她恩宠的人。禁不住叫了声,“娘娘!”杜沅沅一笑摇头,“东西再贵重,还不都是些死物,只有为人所用,才算是有些价值。”说毕,径直向林锦儿住的偏殿去了。碧痕并不明白,可也不敢违背,急忙回了正殿。
偏殿前一片安静,只有两个小宫女守在门前。杜沅沅走近,守门的宫女迎上前来,福下身去,却又不说话,显然是只知道来客身份尊贵,却并不认得。杜沅沅看那两个小宫女也颇为眼生,素日里并未见过,正有些奇怪,忽见殿内有人挑了帘子出来,定神望去,是个身穿香灰银纱,外罩鹅黄半臂的宫女,看得出品级比守门的宫女略高一些。那宫女见了杜沅沅,脸色一变,急忙口称“参见贵妃娘娘!”上前见礼。
杜沅沅见这个宫女她也是不认得的,心中更加奇怪,问道:“你是谁?怎么不见玉蔻。”那宫女微微有些愕然,答道:“奴婢是新派给淳婉仪的贴身宫女水红,前些日子玉蔻得了急症没了,才指派奴婢过来的。”杜沅沅听后大吃一惊,玉蔻竟然死了,刚要细问,殿里忽然传出语声,“水红,是谁来了?”那声音慵懒之极,颇有几分柔媚入骨的风韵,听起来似乎是林锦儿,却又有几分不同。
杜沅沅压下心中纳罕,满面笑意,一面扬声道:“锦儿,是我。”一面由水红打起帘子,进了殿内。还未转过红木围屏,便听得“哗啦”一声,似是有什么东西摔到地下。杜沅沅疾步上前,只见窗前的海棠春睡榻上,林锦儿正直直地望着这边,面露惊惶之色。而榻前,则是一只摔碎的青瓷茶盏。
杜沅沅一脸的不以为意,笑道:“锦儿见到姐姐是欢喜得呆了么?”林锦儿这才蓦然醒悟过来,面上显出喜悦之色,亲热道:“姐姐回来了!”杜沅沅上前仔细打量,只见林锦儿只穿着家常蒲桃锦的小袄,面色虽少了几分红润,但精神尚好,眉目间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
林锦儿见杜沅沅只是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瞧,不觉抚上自己的腹部,神色间微有些局促,忽然娇憨道:“姐姐这是做什么,莫非是妹妹身上多出了什么不成?”杜沅沅沉静道:“我一回宫,便听了这个大好的消息,因此,特来给锦儿你贺喜。”林锦儿眼中露出怯色,可怜兮兮道:“姐姐难道不怪我么?”杜沅沅惊讶,“为何要怪你,为皇上绵延子嗣本就是我们姐妹份内之事,这也是你的福份!”
林锦儿的目中微有泪意,依偎到杜沅沅怀里,喃喃道:“姐姐,妹妹对不起你。妹妹本也不想这样,只是皇上,他……”说着,嘤咛一声,脸埋入杜沅沅肩头的宫服里,似是羞不可抑。杜沅沅轻笑,拍了拍林锦儿的肩,“你不要多想,就准备着给皇上添个英俊的小皇子吧。我已差人去取些上好的安胎丸来,还有皇上赏的一些稀罕东西,权当是给你解闷。”说罢,站起身来,“你还是好好歇着,我先回去,改日再来看你。”林锦儿似是颇为依依不舍,杜沅沅向水红吩咐了一句,“好好照顾你家小主,”便出了殿。
走出殿外,杜沅沅头也不回,纤腰款摆,向正殿而去。行走间,有一样闪光的东西似从她指缝间滑落下去,身后的随侍宫女急忙拾起,竟是一只蓝田玉镶宝石的环戒,只是已断成了两截。宫女急忙呈上前去,杜沅沅看也不看,面色如冰,只沉声道:“扔了它。”便继续前行,进殿去了。那宫女暗暗心惊,看了看掌中的环戒,断口齐整,竟似是硬生生握断的一般。也不敢多话,握着断戒低头去了。
杜沅沅坐在椅中,思绪烦乱。别苑之变尚未解决,皇后依旧隐身幕后,本是在全力查究皇后谋刺一事。中间却又横生枝节,林锦儿怀孕,而作为暗线潜在林锦儿身边的玉蔻竟然暴病而卒。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真让她有些猝不及防了。
杜沅沅长叹一声,端起身旁小几上的茶盏,眼光忽然瞥到了侍立在一旁的宫女,正时不时地瞟向自己,似是欲言又止。杜沅沅心中起了好奇,便道:“你可是有事?”那宫女神色间有些惶然,犹豫着走上前来,突然跪倒,“奴婢想请娘娘做主。”杜沅沅仔细看去,却是梅萱。上次平了太后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