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月28日

在学校考完期末考,我就和奶奶,邱燕妮和爷爷提前离开海定县,前往京城过年。今年邱燕妮更是归心似箭。因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到蓝枫了,我也想他,叫吴亚存在香港那边给他带了好多玩具和衣服。看到我大包小包的。反而做妈妈的邱燕妮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发现很久没有给蓝枫卖过新衣服了,还好爷爷解了围,说我是个土财主,他稍微透露了我在钟飞红厂里拼了股的事情。这才让她稍稍宽了心。

上了飞机。邱燕妮又有了新的问题,因为往年都是父亲订的经济舱。今年机票是我让人订的,严妍就给我订了头等舱,所以上飞机,邱燕妮就觉得和往年座位不一样。

“这里是头等舱。”还是刘翰睿比较了解一点,回答了她的问题。

“也是小夕花的钱?”她问。她知道刘家笙肯定不会花这个钱的,婆婆和二叔也应该不是乱花钱的人,那么会花这个钱的就只有在二叔口中的土财主我了。想到我一个小孩订了飞机的头等舱,她又是一惊,在她印象中衣服 玩具都是小钱,可飞机的头等舱,几个人下来那要多少钱呀?再对金钱没有概念,可大概知道也要上千。

“小夕,东辉公司的生意今年不错吧,我看到现在大街小巷到处是他们的广告,连广播和电视里也是。你那五千元一年可以分多少红利呀?”在漂亮空姐的指示下,坐好位置,邱燕妮问。

“今年他们业务扩展的比较快,净利润达到了两千多万元,年底我分了三十万吧。”我其实还没有说实话,三十万只是一个零头,钟飞红存到我的账户里的有三百多万,本来她还要多存,不过被我拒绝,东辉的公司规模还在扩大,我又用不了这么多资金,拿着放在银行也不过是一个数字。按照今年物价的贬值速度,我估计不用到年底,资金到国际市场马上要缩水三分之一,所以我能换,都让吴亚存去换成了美元。在1987年美国的次贷危机还没有来临之前,美元依旧是比较稳的货币。

“三十多万?看样子我们家小夕是一个土财主了。”邱燕妮听到着这数字心里抖了好几抖,怎么说她身家也算还好,这几年和家里重修旧好以后,家里给了她不少私房钱,可和这个继女一比,那就什么也不是了。“小夕,你那这么多,对你爸爸没有影响吧?”邱燕妮不放心的问。

“妈,您放心好了,有爷爷把着关呢!”我把所有的事情往刘翰睿身上一推,气的爷爷在座位后边,直对我挤眉弄眼,不满的发表抗议。

我这么一说邱燕妮才稍稍放心,她怕万一我一个小孩被人利用,影响了刘家笙就不好了。我知道她的担心,所以不会责怪她。

然后我话题一转,转到了爷爷刘翰睿身上;“爷爷,美国那边已经研究成功新一代的机械腿和手,仿的和真人的皮肤一样,光排队就要排一年。我已经给你排队了。”

爷爷刘翰睿还没有发表什么感言,结果旁边的一个座位冷冷的飘来一句:“说话也不怕给闪了舌头,美国那边的义肢会给你一个国内人申请的到?”

听到这个声音我皱起眉头,目光也随之看向说这句话的地方,对方也是一个不大的小小少年,大概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穿着羽绒服牛仔裤,脚上踩得的是一双新版的阿迪达斯球鞋,能认出来这个牌子,是因为吴亚存也给蓝枫带来一模一样的一双,凭这个人说话的口气有点像台湾那边的。八六年坐头等舱的还只是少数人,我看这头等舱里人不多才和爷爷说的,谁想会有人这么没有礼貌的接话,就算我排不到队又和有何他相关?内地人,内地人,这么瞧不起内地人,到内地来做什么?一看这个年轻人就是那种眼高于顶,狂的不知道是谁的那种人。

“阿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飞机上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和少年人并排坐的一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人开口。

“爷爷,我没有说错呀,目前美国的这项技术还在开发阶段,他们是可以让少部分人申请到,但没有七八百万的费用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而这个女孩说她年收益也不过三十来万,买个零件也不够呀,或者再等个二三十年,这项技术可以上市之时这个价格也许就差不多了。”少年牙尖嘴利的更是得理不饶人。

我也懒得和他在言语上纠缠,反正也就一年多的时间爷爷能装上义肢就好,何必要和别人在公众场合争论呢?可我不说话,不代表别人就会放过我,他以为我不说话是被他说准了,我没有能力买义肢只是在吹牛。

“爷爷,看样子你说内地人多淳朴也不见得,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光会给那些所谓的亲戚老乡骗。你看连坐个飞机也会遇上这样的大话女。我也就估计她这辈子只坐的起这趟飞机了。”

“也不知道有些人喷粪之前有没有想过自己又干过些什么?有没有资格这么说别人!就算我说大话也是说给自己人听,而某些人呢?”

“你——”少年人气得从位置上站立起来。

“小翼,坐下。”老年人大声一吼,少年人不甘的坐到位置上。“小翼,人家也没有说错人家说大话只是给自己人听,和你没有相干。但少年人,我也奉劝一

句,说话之前先掂量一下环境。这里是公众场合,有些话会丢国人的脸。”老人家是话中有话,话锋直指向我。

爷爷的眉头深深皱起,就要发火,我的手覆上他的手背,请他稍安勿躁。

我起身,离开座位来到那位老人家面前。向他鞠了一躬。“谢谢老伯的教导,没想到不过一个小小的义肢话题,也会牵扯出国人的脸来。华夏是穷,但真在改革开放的华夏不是没有机会。区区几百万说真的我还没有看在眼里,老人家也不用一己之力,度测人心。”话完,我也没有再管老人家若有所思的眼睛,就坐回位置。对我来说,这个人,不过是一个在飞机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