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梁鳕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
那张纸条一直压在房间台灯下,纸条上写着一串阿拉伯数字,那串阿拉伯数字和温礼安工作服上的联系电话吻合,某天早上醒来时梁鳕发现了它,她任凭着它一直呆在那里。
这顿晚餐材料花去她一百比索,那一百比索需要达到它的价值,比如说如何利用它打发一个人。
梁鳕走进公共电话亭,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不是本地口音的年轻男声接的电话,在听到说是找温礼安时语气开始变得不耐烦了起来。
想必,打电话给温礼安的女孩一定很多。
抢在那位挂断电话前,梁鳕说了一句“麻烦转告温礼安让他晚上回来吃饭。”
“你是谁?”
你是谁?梁鳕迅速挂断电话,这个问题把她问得有点措手不及。
逃般离开公共电话亭,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如果那一百比索没有达到效果,她肯定会心疼一个礼拜。
如果那个人再好奇的话,就索性告诉他我是温礼安哥哥的女朋友。
庆幸地是这次接起电话的人是温礼安,电话接通之后迎来短暂的沉默,温礼安第二声“喂”之后,之前准备的小段花言巧语变成了:“晚上回来吃饭。”
“好。”干脆利索。
在梁鳕还拿着电话发呆时,温礼安已经挂断电话。
在从集市到回家的路上,梁鳕整体出一套说辞,说辞很完美而且还具备一定道理,那套说辞在心里来来回回几遍,最后仅剩的那点心虚也烟消云散。
甚至于,理正言顺:温礼安,你享受和梁女士一般无异的待遇,别人我才懒得去操心呢。
温礼安出现的时间点刚刚好,桌上摆着一菜四汤,可口可乐德国啤酒两样任你选,第一时间递上泡过冷水的面巾。
这鬼天气,太阳都下山了周遭还像火炉。
梁鳕得承认,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看温礼安吃饭时的那种状态。
宛如,那一百比索材料做出来地是世间难觅的美食,宛如,天使城真是一座天使之城,只要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有着白色羽翼的天使坐在电线杆上,微笑注视着你。
只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梁鳕垂下眼睛,不敢再去偷看温礼安。
两人的碗都空了。
问要啤酒还是要可乐的声音听着有些干涩。
“我待会还得回工厂。”
梁鳕缩回手,手掌心贴在桌面上,抬起头,触到温礼安安静注视着她的眼眸,扯了扯嘴角。
笑呵呵说着:“温礼安,你的预感真准。”
沉默——
有点尴尬呢,呐呐收起笑容,清了清嗓音。
“今天上午,安娜医生来找我了,那位疑似hiv携带者只是因为吃了过多生鱼片所引发的乌龙,”目光越过温礼安肩线,水植物盆栽悬挂着窗前,绿萝的藤又长了一些,倒是那尾风水鱼一点也不见长大,一圈圈绕着浸在水里的绿萝根径,好不快活的模样,扬起嘴角,“温礼安,我没事了。”
从听到确认消息开始,梁鳕一直在忙,忙得她都顾不了去细细品味这失而复得的世界,以及身为这个世界上之一的喜悦。
生活也许艰辛,但有阳光,有蓝天,有绿色枝叶。
笑容加深,目光重新回到坐在对面的人脸上:“温礼安,我没事了。”
又密又长的眼睫毛抖了抖,狭长眼线随着这细微的动作似乎将扯出浅浅的纹理,那纹理也许和笑容有光。
恍然想起,温礼安很少笑,更多时间里他更像是那林中深处的湖泊,独立安静。
浮光掠影,梁鳕一时间无法确定眼前的这张脸是否笑过,还是那浅浅的纹理仅仅存在于她的一厢情愿间。
怔然间——
“这的确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温礼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