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誉之所以在电话中比平时更主动，一是因为两人数天没有见面了，十分思念；二是因为隔着电话线，说话时就少了许多禁忌。

两人也不敢多聊，又说了些别的就匆匆挂断了电话，挂电话时都是依依不舍的。

与此同时，程璇刚刚由总机班的班长升为了排长，管着通信连内的所有女兵。

通信连的女兵们主要分为了两个班，一个是总机班，主要负责转接电话；另一个是自动班，主要负责机器的维护和保养，自动班的人员的技术能力更高一些。

原来的通信排长王培刚刚打了申请转业回地方了，程璇新官上任三把火，其中一项就是要抓骚扰电话。

整个军区占着军线电话闲聊的现状很普遍，个别男兵会在电话里讲一些露骨的玩笑话，总机班也一直是被骚扰的对象，经常会有下属部队的电话打过来闲聊，程璇原来曾多次向王培提议由自动班的值班人员配合，查出骚扰电话的来源，保留证据并追究他们的责任。

王培排长对她的答复一直就是，战士们都挺不容易的，别看他们今天在电话里说几句荤话，说不定明天就得上战场，付出生命也是常有的事情，就算现在不打仗了，很多工程兵在野外工作，一个塌方事故就会死伤很多人，不过是几句玩笑话，干嘛那么较真呢，非得把人找出来。

程璇觉得王培的作法纵容了这些骚扰电话的滋长，她升为排长之后就一改原来排里的作风，准备彻查几个骚扰电话报告上去，加上最近文工团舞蹈队的女兵也有人反映这个问题，于是就摆开了阵仗。

这类骚扰电话多是夜间打的，一般都是一些值夜班的人员，比如各机关的办公室、加油站、医院、哨岗以及基层部队的通信站等。

程璇吩咐了两班的值班人员，发现总机班有骚扰电话打进来后，值班人员要立刻通知自动班的人员进行调查，同时话务员要在电话中尽量拖延，为自动班的排查争取时间。

这天晚上，程璇提前来到了总机班，陪着当晚值班的人员值夜班。时间还早，陌生的电话不多，她坐在椅子上拿了毛线织毛衣，准备给自己和爸爸织两件秋天时穿的毛衣。

程璇今晚的心情不错，与自动班的人员已经全部部署妥当了，再有不知死活的兵痞子今晚打来电话，她就要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

就在这时总机班的一名值班女兵杜小鸥突然对她说：“排长，沈干事最近还在b市么？”

她抬起了头，问：“怎么了？”

“刚才的这个北戴河那边的要电话的人的声音听着很像沈干事，让我转文工团……”

程璇一听放下了手中的毛衣针，把另外一副耳塞轻轻插到交换台的孔中，认真地听了起来。沈誉去北戴河她是知道的，已经去了四五天了，如果杜小鸥听着像是他的声音，应该就是他。

杜小鸥此举也是讨好程璇的举动，知道她喜欢沈干事，脑子没有多想就问了，结果在一旁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没过几秒钟就完全黑脸了。

“你让自动班的人把这个电话录一下音……”程璇摘掉耳塞悄声对她吩咐道。

“是骚扰电话吗？”

“别问了，快去，别耽误了时间！”

杜小鸥连忙跑到隔壁机房，让自动班的人对这通电话进行录音，因为之前为了抓骚扰电话已有准备，所以这通电话的录音很顺利。

自动班值班的小蔡对程璇和沈誉的事情没有像杜小鸥那么了解，但是也有所耳闻，听着耳机中的对话，朝杜小鸥抱怨似地瞪了一眼。

过了四五分钟后，电话挂断了，程璇从隔壁房间过来时脸色依旧挂了层冰霜似的：“录音录上了吗？”

“录了，不过只有这几分钟。”

“把录音带拿出来给我。这件事谁也不许外传，听到了没有？”程璇冷冷地道。

杜小鸥和小蔡连忙点了点头。

程璇从小蔡的手中接过了录音带，转身就要离开，杜小鸥跟在后面问了她一句：“今晚还查骚扰电话么？”

程璇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