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澈拉我进店的照片已成为各大门户网站的
娱乐头条。
更有几个做了弹出,新闻标题不一:
“noah新女友竟是服装店老板,
谁料水桶腰雀斑脸大象腿!”
“男神noah搂女友过街,
因品位低俗遭粉丝围攻!”
“noah深夜不归为大象女友街头斗殴,
警察出动调解纠纷!”
“noah绯闻女友周嘉嘉黯然伤神,
回应记者无可奉告……”
……
————————
这些记者同学,你有种给我站出来!
你才水桶腰雀斑脸大象腿!
你全家都品位低俗身材臃肿!
*1*
有人生喜事,你希望自己是璀璨的月亮,当有群星环绕。
反之,狼狈到极点,痛苦倒霉,却只希望——
洪喜抢过我的话茬:“你希望所有人,全瞎且聋。”
……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哭笑不得,“所以,你懂了吧,为什么如意见了你,反而改变主意,同我爸妈回去了?”
“是啊,”他捶胸顿足,“都怪我出现的不是时候,现在自抠眼珠、捅聋耳朵也来不及了。”
我俩关系太好,又被他撞个正着,如意的事情,想瞒也瞒不住。
“她拒绝你那么多回,只有过得很幸福,才能不后悔。哪能让你撞见那么尴尬的场面。”
依着如意的脾气,少说也要同我爸妈撕个天昏地暗。
“也是。”他嘟囔着,“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
这话一出,我倒是十分安慰,觉得没看错他。
心里暗自思忖着,如意离婚的话,她和洪喜还有可能吗?唉,怕是不可能了,她……毕竟连孩子都有了。
比起那个混蛋潘羿,我当然更喜欢洪喜啊。
可惜。
我正叹气,不经意间同洪喜的目光相撞,像是做贼被抓个现行,慌不择路快步走到厨房,操作台上刚好放着早起洗好的咖啡机,顺手磨起咖啡豆。
他默默跟进来,在我身后突然大吼一声,吓得我一激灵。
“行了,别多想。”他抢过咖啡杯喝了一口,嘴唇上沾着泡沫,十分滑稽,“早跟你说过,以后我就当她是我妹,谁要不长眼欺负她,我第一个跳出去打。如心,我这么说,你懂吧?”
“哦,懂的懂的,”我嘿嘿笑着,“就像你把我看成姐姐一样,是不是?”
他歪了歪头:“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要我怎么说才……”他突然闭嘴,面红耳赤地扭过脸,气呼呼的。
“说什么?”我很困惑。
“没……没什么。”
最讨厌欲言又止。
正要抓他把话说清楚,有通电话打进来。
“如心?那个,有件事,想麻烦你。”
是湛澈。
我吓得差点扔掉手机,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从哪儿知道我手机号?
“什、什、什么事?”
“我昨天,在你那里,落了一样,东西,麻烦,帮我找下。”
洪喜狐疑地看着我,我越发心慌:“哦,好,是……是什么?”
他的语气很急:“就是一个小本子,里面,还夹了一张,大白兔奶糖,糖纸,你有没有,看到过?麻烦你,在房间,各个角落,都找找,我刚才,在家中翻遍,都没……”
“哦。对的对的。原来是你的。是不是写着什么最大的恶意和善意,还有奇怪字母的那个?”
昨夜喝酒的场景在脑海一闪而过,心怦怦加速跳动,周围像是响起了鼓点,声声敲在心门正中央。
“没有主人的允许,你……”
我翻着白眼:“拜托,掉在我家,如果不好好看下,怎么帮它找到主人?”
他沉默几秒,似乎有点不高兴:“晚点,我过去拿。”
“不、不、不要!你在哪儿,我给你快递。”
“咦?”我以为他已经挂断电话,却听到刻意放慢的极其暧昧笑,“呵呵,好像,你很紧张?”
接连用两个语气助词,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死撑:“没,我只是……只是比较忙。对,比较忙。你给我个地址,我让朋友送一趟。”
“你,该不会以为,昨晚我们……”
洪喜蹑手蹑脚凑过来,吓得我心惊肉跳。
伸出拳头做出击状,他不以为意地白我一眼。
躲到洗手间,我强自镇定:“……昨晚怎样?难道不是你更应该担心吗?我一个普通人,有什么……”
“担心就没有……懊悔,倒是很多。至少下次,我会,提醒自己,少喝一点……以保持清醒,或……”压低的笑声,“保存体
力。”
“……你!无耻!”我气结。
“不逗你。”他说,"晚上十点,我找你拿。”
“喂,不行,我……”我大喊大叫的同时,他挂了电话。
再拨过去,提示对方已关机。
这人!
我大吼:“搞什么嘛!”
冷不防洪喜鬼魂似的在门外大喝一声:“谁?”
“啊啊啊!”
我完全忘记他的存在,“你你你,怎么还没走?”
他眯着眼睛盯住我:“到底是谁?什么事?找你做什么?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没,没什么。”我拍着胸脯,安抚自己受惊吓的小心脏,“一个朋友的朋友,你不认识的。”
他越发狐疑:“你,有什么朋友,是我,不认识的?”
我被他盯得极其别扭,拿起咖啡猛灌。
“谈恋爱了?”
围着我转了一圈,他问:“该不会是一夜情吧?”
“噗”的一声,咖啡喷了他一身。
“你神经病啊!你才一夜情呢,你天天跟别人一夜情!滚!别影响我做生意!”
*2*
前脚把洪喜骂走,后脚我爸妈送完如意同来。我妈气呼呼的,似乎回来的路上俩人还打了一架,不肯搭理我爸。
据说老两口在如意的家中指挥着搬家小哥重新把家具放回原位,正干得热火朝天时,与回家取手机的潘羿撞了个正着。
大家面面相觑,现场气氛十分微妙。
“还好我足够机智,”我妈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骗他说家具太旧了,想给你们一个惊喜,打算换全套新的,结果如意这孩子心疼钱,死活要我搬回来。”
“对,所以潘羿将了你一军,直接问——妈的钱,就是我们的钱,有啥心疼的。妈,你不如把钱给我吧!”我爸喝了口茶,嘲讽地说,“多懂事的女婿。”
我冷笑:“他倒是终于开了金口。妈,你真舍得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妈倒在沙发上,捂着脸,懊悔不迭地,“五万块啊!我只好把钱包里一张五万块的银联卡给他了。”她哭丧着脸,“谁想到,他居然真的接了。”
“更没想到的是,”我爸没好气地说,“如意也没拦着他。”
我哭笑不得。
“她正跟我怄气呢,拦什么拦,还不是冷眼等着看我笑话。”
“活该!你的笑话本来就多,让你作!”我爸隔岸观火,“这下满意了?”
“爸,”我说,“你也真是,妈都气成这样了。”
气成这样,也没觉得她要吸取教训,好好反思下自己的言谈举止。”
“我反思?”我妈一跃而起,“凭什么不是你反思?你女儿现在这处境,你还有心思笑话我?”
眼看又要吵,我赶紧做和事佬:“妈,这件事,您做得不太妥当。如意这么大了,你应该尊重她的选择,不要每次都强迫她按照你的意愿行事。”
“滚滚滚!她要听我的,能有今天?我就是太惯着你们,才导致今天这局面,还尊重?!真要由她去,不把天捅了?我想要知道你们的近况,不用见面,更不用打电话,直接打开电视看法制频道,《今日说法》《道德观察》一定有你们靓丽的身影。”
每每和我妈无法沟通时,我都在想一位心理学家说的话:父母对孩子最好的贡献,是无条件地爱,让他成为他国土上的王,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并不是事无巨细全盘控制,成为父母的奴隶,过上你想让他过的生活啊!
我暗暗握拳,将来我有了孩子,绝不会这样。
我爸还是很乐观,虽然这乐观有点盲目。
“我倒不觉得是坏事,如意就是被你管得太多,事事反着来。要是最开始让她自己处理,也许还能理智些。她本来就结婚,二十多和三十多岁爱上的人不可能一样。顺其自然,来什么便是什么吧,大不了孩子我们养,”说完他大手一挥,“走,回家。”
我妈哪肯干,扯着他的袖子:“我说老濮,你什么意思?孩子你养?你是千年老王八,能活一千岁?扯着一个拖油瓶你知道再婚多难吗?哦,你的意思是如意能有今天,全都是我害的?今天说什么你都得把话说清楚了。我把她俩拉扯这么大我容易吗,你就会说风凉话。”
我妈的眼圈发红,情绪一上来,眼泪说掉就掉。
“这天底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自私、懒惰又心胸狭窄。生你的时候,大冬天的,你爸端刺骨的凉水给我洗手……到现在我这手天阴就疼……”
“得了,”我爸拉着她“都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礼道歉,跪下行不?当着孩子的面,别扯老历史。”
俩人拉拉扯扯,总算走了。
常觉得我爸很像《傲慢与偏见》里的班纳特先生,个性十足偶尔又风趣幽默,时不时捉弄、讽刺人。不同的是,他比班纳特更有耐心,偶尔大智慧闪现,愿意拿出些时间哄哄自己那可气
可恨又可爱的蠢老婆。
赶上心情好,他还擅长在跟女人吵架时,在火山爆发前及时、主动地包揽所有错误,第一时间灭火,哪怕自己一点错也无。
“很简单!”十六岁那年夏天,对我爸动辄包揽所有责任的“男子汉大丈夫”行为忍无可忍,我和如意合伙把他堵在书房,他曾经用了一个很形象的比喻:“一截燃着的烟头扔在森林里,在它燃着的刹那,轻轻一脚就能踩死而如果迟迟没有下脚,整个森林燃起熊熊烈火,要启动多少火警和消防车才能扑灭呢?最重要的是,劳民伤财、伤及无辜就十分不好了。”
他得意地扇着扇子:“跟女人置气,错,在不在你,都没好果子吃。有这个时间,干点啥不好。”
所以从小到大,任何时候他在我妈面前“错错错,都是我的错”,我俩都面不改色。
可惜很多男人并不懂得这个道理。
更可惜的是,如果我妈知道她今天所做的一切,让如意和她付出了那样惨重的代价,她一定不会如此选择吧。
很可惜,世界上最悲伤的词语,正是……“很可惜”。
*3*
挂了“休息”牌,将小本子放在信封里,搁在柜台抽屉里,如果湛澈过来拿的话,直接从门缝里递,省得尴尬。
拧开冰好的自制黄桃罐头,再找部韩剧,总算治愈一些。
吃完再去看如意吧。
没嚼几口,忽听有人砸门。
力度很大,像是要把店拆了。
透过橱窗玻璃,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双手拍打着店门,气急败坏地。旁边站了一位满头银发、身材微胖的老太太,拉着他的胳膊,似在苦苦哀求。
我一向胆小,每每看到电视剧中遇到类似情况,主人公总是会打开门探个究竟,每每遭遇恶意,想报警为时已晚。
我才不。
果断迅速打了110,对方承诺会在五分钟内出警,这才小心翼翼走过去,隔着紧锁的铁门,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他被我吓了一跳,愣了几秒,大喊:“开门!”
我故意摆出一副安闲自在的表情,不紧不慢地回他:“就不。你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
旁边的老太太说:“姑娘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哈,都这样砸我的门了,还说自己不是坏人。
你要是坏人,还不得用导弹轰我啊。
姜真是老的辣,我笑笑:“是吗,阿姨,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是不是找错人了?婆媳矛盾?我们这没聘请员工,您媳妇肯定没在这里。还是怀疑媳妇有外遇?我们这儿也没男员工啊。”
“你这姑娘,嘴巴也忒毒了。儿子,听妈的,赶紧回去。也不怪人家,我说了是我没经住忽悠……”
“你xxx……”男人被我澈怒,脏话跟工厂排出的污水,滔滔而急促。
要是刚工作的小丫头,一准被骂得泪流满面,不想吃饭。
我只当他自己在哼歌,重新坐回沙发上,等警察来。
可是突然我听到如意的声音。
“你们……有什么事吗?”
“你是谁,老板吗?”
“算是吧……”
啊啊啊,如意。我赶紧跑过去开门,可为时已晚,那男人迅速扬起巴掌举到空中,冲着如意的脸上掴去。
可怜如意拖着笨重的身体,又不明白状况,连躲闪都没来得及,被打了个正着。后脑勺突突地跳,如意脸上清晰的五指印让我发狂,随手抡起收银台旁的高脚凳,“敢打如意!你敢打如意?”
那男人被我的样子吓坏了,慢慢往后退着,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你把板凳放下!说你呢,赶紧放下……否则……否,否则,我向消费者协会投……投诉你!你们不但忽悠老年人买不适合她们的衣服穿,居然……居然还行凶打人!”
衣服?
目光一瞥,才发现那男人手上正托着一件绿色的长袍,今年早春的最新款,巫婆系列。
之前见他砸门砸得厉害,没细看。
正是我妈之前卖给老太太的巫婆装。
这货猜测我不敢动手,此刻把长袍展开,强行套在老太太身上,一个圆滚滚的桶霎时出现。
惨不忍睹。
他站在圆桶旁边,嫌看热闹的人少,张大嗓门喊着:“哎,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看无良商家强卖乱七八糟的衣服给老太太,赚黑心钱,乱忽悠!大家都来看看啊!”
陆续有人停下围观。
看样子,老太太买的新衣遭到了儿子的强烈反对,他甚至不惜亲自拉着老人找我们强硬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