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上很吵杂,说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吴邪坐在靠窗的一侧,安静淡漠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望着窗外飞驰的景物,仿佛世间再无他人。
已经很久没有坐过长途火车了,记忆中最后一次是和爸妈回长沙参加爷爷的葬礼。葬礼在周末,四月天,下着连绵不绝的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出殡人的鞋衫。那时吴邪才六岁,对生死只有肤浅的意识,“再也不见到爷爷了”“爷爷再也不能抱你了”“消失、失去”……所有的离逝都带着朦胧的挥之不去的哀伤。如果现在我消失了,是不是还有人会发现。
葬身海底,永无重见天日。一瞬间,所有爱我的、我爱的人都消失了。爸爸、妈妈……在那冰冷黑暗的海水中,无尽漂泊。为什么……我为什么如此没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逝去后也无法得到安宁。至少也要去最后的地方亲眼看一看,不到那里,不送最后一程,枉为人。
火车缓慢降速,停靠在一个小站台边。吴邪抱起怀中的黑色袋子,袋子内是仅剩的点点遗物。他站起身,飞快地下了车,找到出口后,直奔售票厅。
张起灵在杭州火车站台,现在是十点零五分,火车晚点十分钟,他查到吴邪是11号车厢,便在月台边静静等待。四周有要上车的旅客,也有来来往往的路人,年轻貌美的女生们频频往这边张望,带着暧昧羞涩的神情似乎在说着什么。张起灵没有注意这些,也从来没有注意过,想想他这不短的人生,似乎关注的永远只有一人,那人的喜怒哀乐、兴趣爱好,那人的全部,也是自己的全部。
火车在不紧不慢地靠站,涌下车门的人就像蜂拥的蚂蚁,虽然人很多,但张起灵相信自己一眼就能找到吴邪,他是那样的与众不同,就算是人人茫海,就算是千山万水,只一眼,就是一生。
可惜,没有等到深深思念的人。
张起灵再三确认吴邪没有下车,也上车寻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他望着渐渐驶离的火车,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划过一丝痛楚,心脏狠狠地痛了起来,这种痛是本能的痛,一种失去后不受控制的痛。
吴邪……
伸手捂住胸口,张起灵依靠在台柱边,他拿出手机,按下拨打了无数次的号码,依旧是关机。然后他顿了顿,打给齐墨,“查一下他的购票记录。”
“怎么?没接到吴邪吗?”事到如今齐墨都觉得无比诡异,你说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是碰不到,他还就不相信找不到了,“好,我去查。不过哑巴,我怕他不用身份证买票,万一坐了大巴或者其它的交通工具,就难办了。”
张起灵依着墙壁,微微仰起头,乌黑的刘海倾泻下来,看不出脸上的神情,“所有的出站监控查一遍。”
电话那边无奈地叹息苦笑道,“大海捞针是吧,好的,我多叫几个人来查,花儿爷那边有消息也会通知我们。你说说这个小子,有什么事不能回来好好说,非要……”
齐墨叨叨的话还未说完,张起灵便径直挂了电话,他现在没有时间,更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去a01,他必须要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