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穆曼君家离开,阿生发现付云景嘴角有笑意,他心里很是为付云景高兴。
他年少位高,这两年付容安又是一味地将他往上捧,应酬的时候付云景也会笑,可从没哪次像面对穆曼君似的,连眼睛里都带着笑。
穆曼君是个很乖巧的孩子,在学校里从不张扬生事,与同学关系和睦,尊敬师长,成绩也很优异,长相甜美可人。
这样的女孩儿,放在哪个家庭里都会被爱似掌上明珠,可是偏生在自己家中最不受重视。
付云景很在意他这个妹妹,虽然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联系并不紧密,可是离他最近的人才知道,当他听到穆曼君名字的时候,神态会不自觉地柔和。
在那次的万安议事上,付云景支持付容安动用了各堂账面上的流水,从此之后,万安会原本各自入账的钱都被一条总线控制了起来。
付容安对付各堂的手段也越发严苛,近期频频出事,接连两个大堂口的堂主都犯了事,跑路的跑路,蹲监狱的蹲监狱。
这是个很奇怪的信号,付容安的手段一向激烈,可是像现在这么激烈,就有些过了。
一时万安会各大堂口反弹得很厉害,元老叔公们大权在握却都怀有各自的心思,比如跟随阿公最久现今地位最高的叔公“化骨龙”。
“化骨龙”是他年轻时候的外号,现在人人都敬称他龙爷。
年轻时候的化骨龙是龙城本地的地痞,得罪了当时兰秀街上的一个帮派,被人在兰秀街上砍了七刀还在跟人拼命,被阿公一眼看中。化骨龙伤好了之后,背着长刀头缠红布条正式拜入阿公门下,带着人在兰秀街从晚上营业开始砍到第二天早上,将当时砍他的帮派在兰秀街上的场子全部都踢爆,从此之后凶名响彻龙城。阿公对他有救命知遇之恩,他也是最忠心阿公的元老之一。
他和付容安一直都不对盘,现在也是反对的声音最大的一方。
兰秀街上的歌舞厅、酒吧、小宾馆、按摩店开的到处都是,是龙城出了名的红灯区,地盘也早就被万安会、青木帮、水云门等大帮派划分地清清楚楚。
分管兰秀街的堂口是义字头,堂口老大是化骨龙的人,但是他前段时间办事被录了影像,只能跑路在外面避避风头,义字头一个位置就空了下来。
堂口大哥一般是由龙头大佬指定,指定权虽然归付容安,但是确认权归叔公长老会和各大堂口大哥,付容安对这两个堂口一直迟迟没有指定上位的候选人,化骨龙不由急了,可是付容安这些时间也很少在会议上露面。
付云景去总部的时候没有见到付容安,只得去了付容安独居的别墅。
付云景到的时候,在楼下碰到了阿弄。
龙头大哥的手下一般都会有出主意的谋士,付容安身边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这个阿弄,他也算带过付云景一段时间,见到付云景点头打了个招呼,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云少爷”。
阿弄是个黄瘦矮个的中年人,戴着副金丝框眼镜,平常看人的时候总是从镜片后面瞄。
他大名叫林栋,以前做投资理财很出名,在一场金融受贿案中被人推出去当了替罪羊,被吊销了从业执照,出狱后就跟着付容安混饭吃。但是林栋确实是个人才,他商业战略眼光独到,对付容安也最是忠诚。
付云景道:“林叔,这些东西交给你。”
阿生捧着文件递给阿弄,是穆晨南打理的那间贸易公司的资料,在一个月前,付容安忽然调走了那间贸易公司账面上所有的钱。
“原来云少爷是来送这些的啊……那你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了吗?”阿弄接过那些协议文件,并没有为此事保密的意思:“我们有几批货被人泄了底,已经被上面盯上了,有人正在查我们,安爷打算弃车保帅。”
昏暗的走廊灯光下,瘦脸男人的笑容说不出地阴沉:“说起来,当年我也是这么被对待的呢!”
付云景不由说道:“穆经理一直都做的很不错,难道阿叔要将他……”他话没说完,一下子愣住,弃车保帅,难道要付容安要整治的人是穆晨南?
“做得不好也不会被注意到啊,”阿弄将文件冲付云景笑了下,“这一招弃车保帅屡试不爽,总有人为了利益甘愿犯险。云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他没等付云景回答,就自己说了下去:“因为利益本就值得人铤而走险,这件事已成定论,别犯傻为了穆晨南去向安爷求情,你知道就可以了。最近会有商业调查科前去调查,你也不要再在那边露面……”
这时付容安所在的书房里传来巨响,像是玻璃制品四分五裂的声音,阿弄皱了下眉头,夹着文件往书房的方向走了过去。
付云景没有跟过去,迟疑着走下楼,就碰到开门进来的付云晴,她还拎着几个五颜六色的包装袋,看见他下意识地往身后藏了下。
“哥哥!”付云晴发现付云景的神色有些不对劲。
她踢上门走进来:“是来这里吃饭的吗?哥哥脸色怎么不太好。”
“我没事。”
“唔,我买了外卖过来,吃晚饭吗?”她从一堆包装袋中掏出外卖餐盒打开,“海鲜粥,还有叉烧包。”
付云景陪她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将外卖的餐盒一一打开,付云晴打开了电视,这时楼上又是剧烈地砰一声,她朝上看了看,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哥哥,你今天过来这边干什么?”
“我来送个东西。”
付云晴说道:“你没进书房吧?”
付云景摇了摇头,她在脖子上比划了一刀,“今天是12月18号,能不进去就别进去,今天千万别惹我爸,而且听说前段时间蓉姨不知道怎么惹了爸爸不高兴,被赶出了那边的别墅。”
付云景的性格是不会接着问为什么的,好在付云晴也不是个喜欢拿话勾引人好奇心的人。
她耸了下肩膀:“你别问我啊,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日子,总之每到这个日子,爸爸就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摔掉一屋子的花瓶。我才不想管,是老妈叮嘱我过来看他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