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自己的手,袁深难免神色黯淡,可当触及她哀伤的目光,他的心情却变得很复杂——似乎无论多少忧郁、苦闷和无法辩解的心绪,在明白她为自己感到担心和难过时,还是会因而有些见不得光的宽慰和满足。他想了想,并不避讳地坦然说:“我做事不喜欢给自己留退路,其实我和我父母及妹妹关系都很好,但当初为了钢琴,我能忍心跟家里断绝关系。为你也是如此。既然决定了回袁家,手医不医又有什么关系?医生说并不会影响平时正常的生活,我也没时间去医……至于不告诉你,”袁深极浅地笑了笑,“一一,我当时是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何况我知道,如果给你说了,你说什么也会逼着我去医我的手,而不会同意我回袁家。”
阳一一咬着唇肉内侧,轻声问:“那你当时给我说的你父亲的事……”
“对不起……我说了谎,他住院是真,却没有中风……”袁深稍稍低下头,的确是既忏愧又内疚,他其实很少说谎,平时话不多,性子却还算直,隐瞒加欺骗,着实让他也觉有些难过。
阳一一有些焦躁,烦闷地掩住双眼,随后又拿开,牙齿在下唇上刮过一次又一次后,她问袁深:“小袁,你就没想过……而且其实最开始我也说过,即使你付出那么多,我还是完全可能不领你的情,而现在看来,你甚至将有些事情瞒着我。你就不怕如果最后得到的是坏消息,会后悔之前所做的一切?”
“不会后悔,”这次袁深倒是回答的很快,甚至唇边还逐渐升起一抹笑容,“努力了没得到没有关系,只有不曾努力,才会后悔。”
阳一一不仅觉得实在是贴心,更被这句话极大的宽慰了,这就如同她和阳家断绝关系,如同她去演艺圈闯,如同她没有试着面对自己喜欢纪离的心情……
可想到纪离,她却又矛盾而纠结起来。
但这感觉太短,并不能影响和阻碍太多她的想法。
或许,差不多是真的放下了。
她缓缓转过脸,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光晕,自哂地一笑,随后说:“小袁,我们在一起吧。”
袁深闻言,眼瞳放大,有些没回过神,隔了许久,才开口:“一一,真的吗?”却根本无法抑制声音深处的颤抖。
“自然是真的,”阳一一回首笑了,又甜又美,“我虽不喜欢负责任,却没无耻到拿这件事来逗你……你,愿意吗?和我以男女朋友的身份交往?”
袁深忙不迭地点头,又伸手将她拥入怀里,因为兴奋与激动,胸膛都在微微颤着,而下面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声,让阳一一感慨万千。她如猫咪般眯了眯眼,短短吁出一口气来,再笑悠悠地叹道:“这样就答应啦?我还以为你会慷慨激昂、正气凛然地告诉我说,如果是因为愧疚和怜悯,你并不需要这样的关系。”
袁深竟然忍俊不禁地笑了,半是无奈的说:“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如此有骨气的,结果,却是唯恐你后悔,忙不迭的就答应下来……而且被你问及才知自己真实想法就是:管你是为了什么,只要你愿意让我名正言顺地照顾你,就很好了……”他说完后,似乎又有些不好意思和患得患失,又复加了句:“你会不会因此瞧不起我?”
“怎么会?”阳一一环住他腰,徐徐出声叹道。
袁深试探着将手放在她头发上,眼中隐约泛出泪光。
车里的寂静被无限的拉长,直到车停下来后,司机才有礼地出声:“少爷,到家了。”
“家?”阳一一有些怔愣,稍稍离开袁深的怀抱,他看出她的顾虑,满是宠爱地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然后说:“下来看看喜不喜欢。”
随后袁深先从司机打开的门出来,再将手递给她,阳一一有些好奇又好笑的将手搭在他掌心,就着他力气下来后,看清这幢夜色下的小别墅,本能的就是一声惊叹。
怎么会有开的这么好的三角梅?
茂盛的藤蔓和花海如瀑布,从二楼的小窗台倾泻而下,鲜艳的桃红色在月色下变为魅紫,朵朵紧挨,如深夜私语,如此富有生命力。
而再观房子,与周围欧式小居截然不同的青瓦白墙,雕梁画柱,竟满是清秀又浓郁的书卷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