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让他放心。
但是心里又憋着一个疑问,一个他或许问了能得到答案,而不问就一定会遗憾一辈子的疑问。
他想问张如森对吴家掌握了一些什么,曾经写给他的一串数字究竟是什么的密码。
但张如森现在甚至看不出是不是还清醒。
姜颂安静地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拍了拍张如森的手,“您好好休息,过两天我再来看您。”
他心里知道,再没有什么两天了。
插管里的气流似乎发生了轻微的变化,出口的地方发出了细小的哨音。
姜颂低头看他。
张如森的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珠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姜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墙上挂着一幅紫袍玉带图。
那是他亲手画的,原先被张如森挂在客厅里,家里来个人就要炫耀一下:“这是老姜儿子画的。”
有一次姜颂就在他家,来的人和张如森打趣,“画得再好也是人家姜总的儿子,你跟这儿得瑟什么劲儿呢?”
张如森那时候头发就不多了,拍着姜颂的肩膀说:“那小颂也算我半个儿子呢,照样也是我疼大的。”
包括后来姜正国去世,姜家四面楚歌。
姜颂正用命保姜家,虽然不敢轻生,但对生命也没太多期待。
不过是家仇未报,还有游子在外尚未长成,不敢死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了,张如森跟他说:“人活一辈子,太多身不由己。但是你只要还活着,好多事儿就还有个转圜。”
姜颂偏过头,对着稍亮的地方看了一会儿才转头跟床上的人说:“这幅画得不好,我就带回去了,之后再画一幅更好的送您。”
张如森的眼睛闭上了,只有身体微弱缓慢的起伏表明他还活着。
姜颂拎着那幅画拧开门,一双双眼睛都有意无意地望过来。
张小娥的眼睛有些红肿,“颂哥。”
魏雨谋还没走,目光打他手里一扫,“姜总来看望病人,空着手不说,还要带东西走?”
原本坐着嗑瓜子吃茶水的人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拍拍裤子站起来。
“我父亲对张叔有恩,张叔在我姜家劳苦功高,已经算是报了。”姜颂被人围着,说话依旧不紧不慢,“去年冬天张叔就改到别家高就,他的股份是顾长浥顾总收着。就已经跟姜家没关系了。”
他把画展开,露出里面的落款,“这是我十几年前给张叔画的画,本来是出于情谊送给他。如今情谊没有了,今天这一遭儿来,就顺手带回去。”
张小娥茫然地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捂着嘴痛哭了起来。
“人还没走,姜总这边的茶就已经凉了。”魏雨谋带着些讥讽,“不愧是名满京圈的硬骨头,硬到心坎儿里了。”
顾长浥什么话都没说,低着头很轻地笑了一下。
魏雨谋立刻住了嘴,忌惮地看了姜颂一眼。
“没别的事儿我就先走了,诸位好坐。”姜颂冷冰冰地扔下一句,卷起画轴走了。
魏雨谋看着门合上,恨恨地咬牙,也准备走。
“魏总,跟着吗?吴总不是说盯着他?”一个人凑上来跟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