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时 (2)

曾少年 九夜茴 13077 字 3个月前

的,“对了乔乔,有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我倏地紧张起来。

“等演出结束吧,”他似乎有些腼腆,“我先去准备了,大家还要再对一遍台词。”

“小船哥,”我喊住他,他转过头看我,我红着脸憋足气说,“我也有件事想跟你说。”

“那等会儿一起说吧!”

“嗯!”我重重地点点头。

我的整个世界都在用《简单爱》伴奏,我想,也许那张周杰伦的专辑已经用不上了。

第十五节

开演之前我拉着徐林和娜娜来抢了最前排座,大小姐王莹姗姗来迟,但也总算是捧了场。

平时在教室排练时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话剧,到了舞台上真的熠熠生辉起来。灯光舞美音乐能给予木偶灵魂,也让台上的演员更加光芒万丈。纯英文的念白成了我和徐林欣赏的屏障,王莹不耐烦地给徐林翻译,娜娜则一直称赞小船哥英俊,千喜漂亮。

最后一幕迷局解开,因人格分裂而屠戮古堡的凶手是千喜扮演的最纯洁美丽的三小姐,昏睡中的她不知另外一个世界的罪行,她的爱人小船哥扮演的城堡侍者,轻轻擦洗她手上残留的血迹,将秘密隐瞒,所有恐怖都变成了传说。小船哥俯下身子,去亲吻千喜的脸颊。

娜娜大惊小怪地叫:“真的要亲上了?!”

看过无数次的我很淡定:“假的啦!他亲自己的手背。”

“哦,我说呢,不然牺牲也太大了。”

“怎么能叫牺牲!”我瞪圆了眼睛,天知道我多么期盼能和千喜交换。

嘻哈之间,我瞥向了舞台,光束慢慢弱下去,聚拢成一个小小的圆圈,小船哥背冲着我们,只有坐在左边的我能看到他半个侧脸。

然后我就清楚地看到了,小船哥轻吻了千喜的脸,中间没隔着任何东西。

大幕落下,我的眼前漆黑一片。

在去往后台的路上,我心跳得很厉害,不断安慰自己往好处想。兴许是刚才灯光太暗了,我没看清楚,或者演出时太紧张,一时没顾上那么多,再不然是剧社社长要求,正式演出一定要来真格的。可是我越不停地安抚自己,就越忐忑。心里有另外一个声音,说着和这完全不同的话,我只是狠狠捂住它的嘴而已,但偏偏又听得那么清晰。

我跌跌撞撞地闯入后台,大家都纷纷望向我,我迅速找到了小船哥的目光,那么温暖的地方,有我的唯一答案。

“乔乔,你怎么跑过来了?”小船哥笑着说,“怎么样,在台下看是不是觉得我们特别傻?”

“千喜呢?”我四处张望,所答非所问。

“她去洗脸了,你找她?”

“不,小船哥,我找你。”

“怎么了?你说。”

“你过来,”我把他拉到后台幕布最角落的地方停下来,紧喘了一口气,“小船哥,你说要告诉我的是什么事?”

“啊……这个啊,倒不着急说……”小船哥吞吐起来。

“你说嘛!”我觉得自己的心跳声隔着衣服都能听到了。

“那个……”小船哥顿了顿,垂下眼睛,“对不起啊,乔乔,我食言了,我有女朋友了。”

那个呼之欲出的残忍答案,终究从他嘴里说出来了。我并不那么心疼,没有哭,也不再畏惧,只是瞬间觉得这世界太安静了,安静地吸走了所有的光,连一直闪烁微芒的小船哥,都在黑暗中暗淡了下来。

“是千喜么?”我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平和,就像听到了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而已。奇怪的是,我居然能听得那么仔细,仿佛敏感到能捕捉到任何声响,敏感得像一只张开了口的蚌。而所有细碎的感触,只是因为没有保护,体无完肤。

“她对你说了?”小船哥有些惊讶。

我摇摇头,然后感觉一切尘埃落定。

小船哥说,他们一直想对我说,但又总是有些腼腆。

小船哥说,不管怎样,他还是要第一个告诉我。

小船哥说,他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对千喜格外在意了,但是他没对她说。是她某一天先跑来对他说的。

小船哥说,千喜说喜欢就是要说出来,人生可以错,但不能后悔,不能错过。

小船哥说,千喜是个好姑娘,就像我一样。

我频频点着头,我想起那个美好的秋日,想起千喜笃定地对我说的那些话,想着她怎样勇敢地践行。我觉得千喜特别好,真的,她几乎全说对了,但只说错了一点。

有的喜欢,其实一辈子都不用说出口了。

第十六节

后来小船哥还追问我有什么事要告诉他,我说秦川圣诞节要回来了,是boxg day,小船哥很高兴,他说一定要带着千喜,请他吃饭。我说带着千喜,挺好的。

我们的谈话进行到尾声,小船哥正夸我英语变好了的时候,千喜回来了,她望向小船哥的样子分外光彩与众不同,之前我的脑子大概被狗吃了,才会没有发

现。

千喜把我悄悄拖后了一点:“乔乔,他对你说了?”

她称他作他。

“嗯,恭喜你们,真好。”我微笑着说,那样子他们一定看不出来一点难过。

我一直以为我不善于撒谎,原来我只是还没隐忍到需要虚伪地撒谎的程度。

“乔乔,谢谢你。”千喜也笑了,那是真心开心才会有的笑靥,对比起来,才显出我刚刚笑得多么难看。

剧社社长招呼着他们去庆功聚餐,两个人默契甜蜜地相视一笑。走之前,他们都说:“乔乔,加油!”

小船哥是想让我英语加油,千喜是想让我表白加油。

我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还加什么油?i have lost。

暗恋多年的男孩喜欢上我的好朋友,就像陨石砸中地球,我的小说没有结局,最后一页是世界末日。

回宿舍的路上,我转去小超市买了五罐青岛啤酒。我以前没喝过酒,看过很多小说电视,觉得似乎这个时候就该喝一杯,一醉方休。

王莹和徐林已经先回到宿舍了,两人正点评着话剧的优劣,就看见我拎着一袋子啤酒进来了。

我一罐罐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拉开一罐,喝了一大口。

眉毛鼻子眼都皱到了一起,又苦又涩真难喝。也许古人以酒解忧,就是来和它拼谁更苦涩吧。

“谢乔,你不是中邪了吧?”徐林瞪大眼睛看着我。

“废话少说,来不来一口?”我把易拉罐举到她眼前。

“走着!”徐林愉快地接过来,又拿起了一罐扔给王莹。

“我不要!”王莹一边喊着一边不得不接住它,徐林一向有办法让她不能拒绝。

“到底咋啦?和温哥华男朋友吵架啦?”徐林和我碰杯,喝了一口。

“我跟他真没什么,”我无奈地说,“大学宿舍不一起喝个酒,能叫宿舍么?来来,干一个!”

“这酒太难喝了!我记得我们家的啤酒不这个味儿啊!”王莹龇牙咧嘴。

“你们家啤酒肯定都是特供的!易拉罐都得镶金边儿!”徐林嘲笑她。

“滚!”

徐林笑着去跟她碰杯,“咱们要不要等等千喜回来一块儿喝啊?”

“不用,她和她男朋友去庆功了。”我轻轻地说,一仰脖,把酒喝到了底。

“男!朋!友!”徐林一下子跳起来,“她、她、她确定有男朋友了?和杨澄公开了?”

“不是,是我小船哥啦。”我呵呵笑了,“恋爱真好啊!”

“我靠!劲爆啊!氧气男完灭太子党啊!不过别说!他们俩还真配!今天我看那话剧,就他们俩还有点感觉,敢情是真有事儿啊……你捅我干吗?”徐林莫名其妙地看着王莹。

“傻叉儿。”王莹白着眼说。

她举着易拉罐到我跟前,跟我碰了一杯说:“你也傻叉儿。”

我突然觉得王莹什么都懂,然后我就喝了,然后我就大了。

那天我们三个女生越喝越high,前前后后下去买了三回酒,一共消灭了16听。据说千喜回来时都惊呆了,徐林正对着窗外喊:“飞影我爱你!司狼神威我爱你!仙道彰我爱你!《人形电脑天使心》操你妈逼!”而王莹正一边拉着徐林,一边拉着我说:“不许碰我床!不许吐!”我则抱着电话哭得一塌糊涂,大声说着:“秦川!秦始皇!你怎么还不回来!你快回来!”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大醉,第一次丢失记忆,第一次离开了我的小船哥。

第十七节

12月24日的清晨,我们宿舍被急促的电话铃吵醒,徐林照例骂着娘去接电话,气急败坏地把我从上铺扽下来。我披头散发,肿着眼睛接起了电话,秦川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乔乔!你没事吧!”

“啊?没事儿啊,怎么啦?”我打了个呵欠。

“你昨天晚上号啕大哭吓死我了……到底怎么了你哭成那样!家里没出事吧!”秦川很紧张的样子,而我当着千喜的面又怎么说得出口。

“没事,就是聚餐喝多了。”

“我操!”秦川声音骤然高了上去,“你丫知不知道就因为你哭成那德行,我圣诞节都不过了直接改了机票呀!你丫知不知道温哥华这边下了多大的雪呀!你丫知不知道我打开门门口就是一堵雪墙啊!雪墙你懂么!就跟你在糖罐子里往外看似的!你丫……”

“你在哪儿?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听着秦川絮絮叨叨的话,我又要哭出来了。

“在机场!航班停了一大片,我等飞机呢!”他气愤地嚷。

“真的真的?”我激动地问,我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仿佛在一片灰烬中看到了荧荧火光。

“废话!”

“你快回来。”我哑着嗓子低声说。

“我一人承受不来!”徐林嬉笑地唱起来。

千喜笑了,王莹笑了,秦川笑了,我也跟着笑

了。

这世界总是还算宽容待我。

当晚原本期待已久的平安夜联谊如期而至,但因为小船哥和千喜的突然惊喜,原本人员搭配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小船哥自然要和千喜在一起,娜娜立刻黏上了杨澄,剧社社长对王莹大献殷勤,而我便和徐林凑在了一起。

我们八个人,分成了两辆车。王莹和杨澄事先安排好了,他们都是打死也不挤公交车的主儿,家里分别派了两辆车来跟着我们,搞得一场普通聚会却排场十足。千喜他们和社长坐王莹家的车,我和徐林、娜娜坐杨澄家的车。

坐在车里的娜娜很兴奋,她悄声跟徐林说,看这辆甲a开头的奥迪车就知道果然传闻不假,杨澄家要比王莹家背景更深厚。而我坐在窗边才发现,颜色那么深的玻璃膜,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倒是能很清楚地看到外面。

之前准备送给小船哥的那盘专辑,就在我的随身听里转着,歌片儿上原本铅笔画着的圆圈已经被我擦掉了,但是因为橡皮同时擦去了纸面的底色,“我一直爱你”这五个字反倒更加凸显出来。不过已经没用了,我把它藏在包里,并在内心埋葬了它。我不想听《简单爱》,只是一遍遍地重复听《开不了口》,听杰伦漫不经心地唱透伤心:

就是开不了口让她知道,

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

整颗心悬在半空,

我只能够远远看着,

这些我都做得到,

但那个人已经不是我……

我还是安静地哭了。

第十八节

杨澄在five cb订了一个大包间,平时去惯了麦乐迪,连钱柜都觉得略奢侈的我们一下子被镇住了,本来还有点冷的气氛瞬时沸腾起来。

徐林扑到宽敞的大沙发上抢过麦连唱了几首郑钧、张楚的歌,最后唱到《回到拉萨》时被实在听不下去的王莹切了歌,娜娜表白心迹似的大唱《勇气》,杨澄唱了朴树的《new boy》,又被娜娜在旁边逼着唱了谢霆锋的《谢谢你的爱1999》和《因为爱所以爱》,也许是因为长得实在像,听起来还真有些原唱的感觉。而千喜仍然只唱王菲,《浮躁》《笑忘书》《流年》还有《执迷不悔》。王菲和谢霆锋正在轰轰烈烈地谈着姐弟恋,有点缺心眼儿的社长瞎起哄似的鼓动杨澄和千喜合唱,千喜并不理他,只是笑笑地坐回小船哥的身边。小船哥什么歌都没唱,他一直礼貌而拘谨,照顾着我和千喜,间或和别人聊聊天。

而我本以为看到千喜和别的男孩在一起,杨澄会过问一下。这或许仅仅是没骨气的我的怨念,我希望能通过他代替我过问一下。可他并没有,他只在出发之前,千喜介绍到小船哥的时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就如同没事人一样置身事外了。一晚上他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时不时要接个电话发个短信,有些嗲嗲的女声从听筒那边都能传到我们的耳朵里,从他嘴里也听不出什么好恶,一概应承着。也许王莹说得对,杨澄这人身上,就没有过半点真心。

娜娜突然点了《简单爱》,她一把把麦克风塞到我手里:“乔乔就喜欢杰伦,快一起唱!”

“不不不!”我急忙推辞,“我不太会唱这个。”

“瞎说,前几天还听你在宿舍唱呢!快快快!前奏开始了!”

音乐响起,我只好跟着娜娜哼唱起来,余光里我能看到小船哥正轻轻为我拍着手,而屏幕上的歌词又那么熟悉那么扎眼。我能分辨清,我曾在哪个字上画过圆圈,曾经煞费苦心地拼凑了怎样的爱恋。

唱着《简单爱》如同唱飞了我的半个魂魄,王莹没等结束就切了歌,娜娜大叫起来,王莹只是不屑地说难听,她走到我身边,把麦拿走时,轻轻地说:“傻叉儿!”

说真的,我被她骂得有点感激。

娜娜报复似的又切了王莹的《恰似你的温柔》,招呼大家:“不唱了不唱了!一起玩会儿杀人吧!”

徐林立刻双手赞成:“可以,被你们腻腻歪歪地唱烦了!来来来,天黑请闭眼。”

我们要了一副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玩杀人游戏,可没几局大家就没了兴趣,主要是社长水平太差,经常出现中间睁眼,作为法官却暴露警察这样的乌龙。娜娜灵机一动,又提出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她藏了小小的私心,想趁机套一套杨澄的真心话。

开始几轮都不是杨澄中招,在真心话“说出有没有第一次”和大冒险“喝下一杯每人加了不同饮料的满满一杯地狱饮品”之间社长选择了大冒险,可我们都很不屑,因为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一定还没有过第一次。在真心话“说出男女朋友的名字”和“给系主任打电话问老师你平时用哪根手指挖鼻屎”之间,徐林轻松地选择了真心话,她说她小学男朋友是冰河,中学男朋友是仙道,大学男朋友目前还在选,路飞很可爱,鸣人也不错。这答案令全座人都恨不得拿水泼她。在真心话“说出今天内裤的颜色”和大冒险“拥抱在座的某个女孩子”之间,小船哥红着脸拥抱了千喜,我不知这是不是他们第一次的拥抱,那双

伸展开的臂膀,在我面前坚定地去往了另外一个方向。

在他们的恋爱里,我无数次刷新对世界的认知,谁说失恋是心疼,分明是呼吸会疼,眨眼会疼,吃东西会疼,听到声音会疼,所有所有感觉都是疼的。

杨澄终于在最后一art被抽中,问题也如娜娜期待的有意义,在真心话“你最爱的人叫什么名字”和“敲隔壁房间门大喊我有脚气”之间,杨澄选了真心话,他不羁地笑笑:“我还没爱过谁呢。”

大家都对这个显然不真心的话不满意,娜娜起哄让他喝一杯,我也打算跟着借酒浇愁地灌一大口啤酒,小船哥却拉住了我,换了果汁递给我。我无奈地望着他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这个问题换我,我会选真心话,会说出何筱舟的名字。

第十九节

真心话大冒险之后是国王游戏,大家已经玩开了,连小船哥都跟着说笑起来。我也混在中间笑着,叫着,起哄着,开心着。假装高兴是一种麻醉,我就像泡在水里,所有声音和模样都与我隔着一层,那么不真切。

不知道是玩到第几局,娜娜是国王,她跳起来,大声叫着:“我是国王!所有人都听我的!下面,抽到红桃a的人,要以求婚的姿势,单膝跪地去亲吻红桃6的手背!谁谁?快站出来!”

大家纷纷翻看自己的号码,嚷着被抽中的人出来,我已经很累了,蒙蒙眬眬地翻开自己的扑克,发现上面画着6个红色桃心,我笑着举起手,摇晃地站起来,而对面也站起来一个人,是杨澄。

本来嚷得最欢的娜娜一下没了声音,这样陌生的组合也让其他人觉得奇怪,说笑声慢慢停下趋于消失。我突然紧张起来,就像儿时那次玩“三个字”,在小船哥面前对秦川说出“我爱你”,有种难堪的尴尬。

而杨澄丝毫不在意这些,他越过两个沙发,走到我面前,姿势优雅地单膝跪地,轻轻握住我的右手,垂下头轻吻了下去。

他的嘴唇凉凉的,碰触到我手背时,我浑身都轻轻抖了一下。我愣愣地看着他潇洒地完成动作,又绕过两个沙发走回到他的座位上,我忙坐下来。徐林在旁边调侃了些什么,大家恍过神,笑了起来,我也笑了,但其实他们在笑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余光中我看到小船哥看向我,但灯太暗了,我没看清那目光里有些什么。

又玩了一阵,到零点的时候,大家欢呼圣诞快乐,互相交换了礼物。因为和之前的配对有了变化,所以礼物的交换也混乱起来。社长把一本杜拉斯的精装剧本送给了王莹,王莹也只好把准备给杨澄的钢笔送给了他。杨澄倒是不在意这些,只是娜娜送出的卡通台灯令他无奈地挑了挑眉,他的回礼是一瓶chanel香水。小船哥送给千喜的是一条小十字项链,千喜送他的就是那颗水晶苹果,当时我还想她为什么要那么仔细地挑选礼物,现在才恍然大悟。小船哥一如既往地细心,他准备了两份礼物,给我的是一副红色手套。他一定是怕我落了单,孤独地收不到礼物,而他这样的细心又让我格外叹息,为什么他能关照我这么细密,却体察不到我真正的心意。最后没有礼物的倒是徐林,她也无所谓,准备好的kitty玩偶她丢给了王莹,王莹很嫌弃,不过还是收了。

到了后半夜,大家都累透了,麦霸徐林唱够了歌,躺在王莹腿边睡得浑浑噩噩,王莹不住地把她拨拉开,社长还在她旁边不停地献殷勤,我隐约听到他在谈《等待戈多》的哲学意义。小船哥和千喜细细碎碎地说着话,他们都怕冷落我,时不时跟我搭句腔,其实我倒是宁愿他们去说自己的,干脆也把头歪在一边装睡。娜娜围着杨澄聊天,从星座血型到喜欢哪个歌手、喜欢吃什么水果,她基本上已经全部搞清了。而杨澄还约了下一场,他应付了娜娜一会儿,过来跟王莹打招呼,说要先走,去xx家的大arty,问王莹一起去不。王莹说不去了,让他给那些人带好,祝圣诞快乐。

经过我的时候,杨澄突然停了一下,推了推我的肩膀:“你叫什么乔来着?”

我怔怔地看着他说:“谢乔。”

“谢乔,你有手机么?”

“有。”

“留个号码吧,你说我拨给你。”

杨澄说这些话时都很自然,我跟着他的节奏,想都没想就报出了自己的号码,他拨过来,说:“好了,那拜拜。”

“拜拜。”我挥了挥手,然后才反应过来,他都没说自己叫什么,好像反正我铁定知道他的名字似的。

王莹捅了我一下。

我一愣,说:“干吗?”

“你可不要飞蛾扑火,饥不择食,”王莹朝杨澄的背影努努嘴,“刚才真心话大冒险,他说的可是真心话,他呀,大概从来不会去爱谁呢。”

“什么跟什么呀!”

我烦躁地转过身,左手不自觉地攥住了右手,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里凉凉的。

第二十节

我们早上回到了学校,刷完夜的清晨格外地冷,每个人都冻得上牙打下牙,因为没了杨澄的车,我们只好都挤到王莹家的车里,到宿舍门口,一

下从车里钻出了这么多人,这阵势把周围人都看呆了。

我又冷又困,到屋里就爬上床睡了,一直睡到下午五点多才醒过来,似乎做了许多梦,但又一个都记不起了。刷过夜总有些不舒服,头很晕,宿舍只有徐林在,她说王莹回家了,千喜和小船哥去了图书馆。这几天发生的事就像一场大梦,徐林具体的描述,让它们一件件清晰起来,而我越想就越觉得胸口闷闷的,无论白天黑夜,都一样暗淡起来。

正胡思乱想着,我的手机响了,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却是熟悉的声音。

“谢乔。”

“你是?”我只是觉得熟,却想不起是谁。

“杨澄,你没存我号码啊。”

“啊!”我惊讶地叫起来,忙道歉,“对不起,回来就睡了,忘记存了。”

“那现在存好吧。”

“哦。”不知为什么,和他说话我竟莫名地紧张。

“干吗呢?”

“在宿舍,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