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书模模糊糊的,记起了初中时候的那次夏令营。
那一次,是颜书少女时代和蒋云宁交集最多的一天。她扭伤了脚,被蒋云宁背下了山。
老师下山后终于发现他们失踪,很惊慌地跑过来。
她吓得哇哇大哭,怎么也停不下来。
这时候,面前伸出了一双干净的手,递给她一颗包装漂亮的糖。
“这是我爸从加拿大带回来的。”
男孩有一双干净的眼睛,嘴角裂开,弧度漂亮。
他真友善。
她似乎也是第一次吃国外的糖,道了谢,满怀感恩地吃了那颗糖。
好像,她现在还能记得那颗糖是甜的。
好甜好甜,从来没有吃过那么甜的糖。
然后,她就很累了。
累得趴在了房间的沙发上,沉沉睡了过去。
这些年,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晚梦见了蒋云宁漂亮的身体。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同龄男孩的身体。
看着很瘦弱,却异样的结实。身体修长,肌肉漂亮,虽然头发长长遮住了他的面目表情,但她依然觉得他很漂亮。
她宛如梦中,到后来更是难以启齿。
谁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
半夜的时候,她清醒过一次。
她听到了呻吟的声音。
她从沙发上爬了起来,她听到了隔壁有声音。
少年沙哑的,说不出愉快还是痛苦的声音。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走到窗前,看到了少年漂亮的身体。
她从来没见过,因为呆滞,也因为沉迷,她移不开眼睛。
少年冷冷的眸子,透过那散碎的头发,射了过来。
她心里一颤,正要逃开,下一秒,漂亮的少年被狠狠摔打在地下。
他赤guo全身,如小犬。
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狗铃铛,皮绳握在身后的那个漂亮少年身上。
他坐在椅子上,握着皮绳,笑道:“蒋云宁,味道怎么样?”
蒋云宁发出几声粗喘,他毫无抵抗力,任由身后男孩欺负。
男孩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少女,看着这一幕,出声道:“宁渊少爷,别……”
“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宁渊浅笑,忽然站起来,走到蒋云宁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最讨厌你这样的杂种了。”
说罢,他一脚,狠狠踩在了蒋云宁腿心。
“给你你不要,那你就一辈子别要了。”
“啊……”
颜书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身边,没有一个人。
地板上散落着几块毛巾,脚下放着几个还盛着水的盆。
她取下脑袋上的毛巾,已经一片冰冷。昨晚上照顾她的人,已经不知去向。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最后扬起手捂住了眼睛。
“抱歉。真的很抱歉。”
蒋云宁说蒋宁渊欺负过她。
她一直说没有。
蒋云宁说的对。
不是没有。是她忘了。
那段记忆太可怕,在她的少女时代,那段记忆,承载了最美和最恶的两个画面。太美的,她记住了。但太恶的,她尘封了。
而且,她更尘封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
蒋云宁救了她,可那个时候,她并没有救蒋云宁。
她逃走了。
就连老师问起来,她也嘴巴抽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才是害了蒋云宁的人。
手挡住眼睛,却挡不住眼泪。
做错事情的是她,不顾一切指责人的也是她。
她才是彻头彻尾的罪人。
手被温柔拿开,蒋云宁温柔擦去她的眼泪。
“还难受?”
“嗯。”颜书扑到男人怀中,嚎啕大哭,“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
她当时真的太害怕,明哲保身,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所以她逃走了,不管不顾。
抱歉,她把他一个人留在黑暗的原地。
明明,是他把她从黑暗中拯救出来,但最后,她依然留下了他。
蒋云宁大概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他懂把她抱在怀中。
“别怕,事情已经解决了。”
老旧的房产证,放在了颜书手心。
颜书眼泪都忘了落下,“你……你什么时候?”
“已经解决了。”蒋云宁擦了擦她的眼泪,“已经不发烧了。我去洗个澡,我们出去吃饭。”
“嗯。”颜书点点头,擦了擦眼泪,乖乖听话。
蒋云宁换下的衣服就在床边。颜书平复了情绪,擦干了眼泪,起身替蒋云宁收拾起外套。
灰色外套很脏,抖一抖,一层的水泥灰。
“你去哪里了?”
洗澡的蒋云宁似乎没听到,颜书也没多问,把衣服收起来放到了洗衣机。
蒋云宁的好多衣服都需要干洗,但每次两人都没这么讲究,怎么方便就怎么洗了。
抖出衬衣,颜书决定手洗。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病糊涂了,总感觉鼻尖萦绕着一股血的味道。
颜书在蒋云宁身上发现了血味道的来源。
“你的手怎么了?”
颜书发现蒋云宁的手关节处,破皮了,有些还露出了腥红的血肉。
“这个样子你还去洗澡?”
颜书气不打一出来,拉过蒋云宁的手,“感染了怎么办?”
“不会。”
蒋云宁微笑,“我稍微处理一下就行了。”
“那怎么可以?”颜书抓着蒋云宁找了医药箱,但后来发现的确蒋云宁处理伤口的方法比她熟练。
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处理伤口了,可每一次都会很心酸,尤其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后,更加的心酸,还有愧疚。
颜书握着蒋云宁的手,“疼不疼?”
“不疼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不疼吗?”颜书无奈叹息,“是怎么弄伤的?”
“不小心擦到了水泥壁。”
“所以,身上的水泥灰也是那样来的?”
“嗯。”
颜书看了看蒋云宁的手,很干净,他洗得很干净,除了包扎起来的伤口,其他地方干干净净漂漂亮亮和以前一样。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伤你……我只是……只是不想一个人过得幸福,更不想蒙在鼓里”
蒋云宁大概知道她想说什么,站起身来就要走。
颜书拽住他的手,“别走,就这次,和我说说。就……就这一次。”
许久,蒋云宁都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