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宁看着晨刊中铿锵有力的文字, 这篇文章不仅仅聚焦案件本身、还采访到了几个有过类似经历的当事人, 甚至还邀请了法律专家对此次案件进行点评。
几位律师分别从各个角度给出了“正当防卫”、“防卫过当”、“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这三种完全不同的建议, 增加了这篇报道的争议性。
整个报道极其客观、完全没有掺杂任何记者本人的主观情感色彩,不做任何引导,仅仅陈述了事实,完全把思考和话语权留给了文字背后的读者们。
但衡宁却能明显感受到了一股正向的力量, 他拿起手机刷出新闻, 果然这个案件已经被直接送上了热搜。
和其他媒体一遇争议性话题就遮遮掩掩、关闭评论区的习惯性操作不同,《每周观察》的官博评论区永远都是开放的。
此时这一条行文在热搜的扶持下、点赞和评论数均已破万, 显然已经成了当天最具讨论度的新闻。
“在读大二法学狗, 根据书本上严格定义来讲, 确实不属于正当防卫。”
“卧槽?这还不是正当防卫?!对方可是□□啊!谁知道转身往车里跑是不是去拿枪了???”
“明明是对方先砍人的,这种人不反杀等着他报复自己??”
“虽然但是,正当防卫的条件那么苛刻,这么多年真的有人能满足得了吗?”
“懂了,下次被人砍我选择站着不动。”
……
成千上万条评论在衡宁眼底划过,这些评论他实在耳熟得要命,当年自己周围无数这样的声音,就连进了监狱,同监的杀人犯大哥都觉得他冤。
但这一回,他们不再是一个个松散的声音,而是聚集在同一条新闻的评论区下,发出蜉蝣撼树的巨大呐喊
“请给冯然一个正义的审判。”
为了这一条新闻,衡宁险些错过了回北京的那班车,他匆匆跟着人流涌进车厢里,心里全是那扣人心弦的文字和呼唤。
似乎和以前不同了,衡宁有着强烈的预感这回可能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段时间的高强度运转,几乎将温言书整个人压垮,
重感冒的他已经连着三天顶着38度的高烧熬夜写稿子,放在平时他可能早就撑不住倒下了,但唯独这回,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志强迫着他撑下去冯然、衡宁、他自己、还有更多像他们这样的人,在等着他的发声。
老丁最近也忙得晕头转向,头顶的稀疏也开始逐扩散,但他忙得十分有劲儿,连轴转了好几个星期依旧跟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
“你的报道可能真的会影响整个案件的走向。”老丁兴奋地跟温言书说,“不要小瞧舆论的力量!”
这样的状态感染了温言书,让他不得不万分期待着这次的判决结果。
这段时间,何思怀也忙得够呛,除了写稿,整个案件杂七杂八的东西几乎都是他来打理,算起来也好久没碰过枕头了。
温言书觉得有些愧疚,他自己的身体真的扛不住,更重的担子自然落到了何思怀的身上。
但何思怀并没有什么疲累的表现温言书发现这人做事效率极高、专注度也是正常人无法企及的,就算不睡觉,只要做起工作来也非常的有活力。
他在何思怀身上看见了衡宁的影子,心道,这些人似乎生来便精力充沛,学霸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这段时间,他们不仅跑了很多相关采访,还协助老丁搜集了很多案件必备的材料,温言书只感觉自己在撑着一缕镂空的游魂,挂着半屡气儿苟延残喘的运行着。
开庭当天,气温很冷,但下足了半个月雪的北京居然罕见地出了太阳。
作为《每周观察》的特派记者,温言书和何思怀提前办理好手续,拿到了庭审现场的录制权限,在后排架好摄像机后,温言书终于在剧烈的头痛和持续了许久高烧双重夹击之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做了一个漫长而疲劳的梦,梦见了冯然在他面前跑过,身后跟着的是衡宁、还有排成长龙的人群。
他们手里都拿着刀、眼神或是坚定或是躲闪,直直冲着对面的悬崖跑去。
温言书想阻止他们靠近悬崖,却发现整个四肢就像是被灌了铅水,每一次挪动都痛苦且吃力。
他只能跪在地上朝他们大喊,告诉他们前面是死路、不要再跑了。
但是疯了的人群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声,冯然和衡宁拿着刀跑在最前面,似乎带着一串绝望的敢死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