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里满地的断肢残骸,走几步路便可看见。满地的鲜血堆成河流,脚踩在上面便留下一道粘腻的脚印。
廊上、走道上、花园里,随处可见尸体。原先宏伟气派、雕梁画栋的房子被摧毁了不少,往日里尚属繁华的庄子经兽奴暴走变得凄凉仓惶。
远远的药房的方向火光冲天,显见那火没有灭完全。于耀眼火光之中飘然而出屡屡怵目惊心的黑烟,那黑烟仿佛是魔鬼化作似的,见着生命便吞噬。
连青翠的草树植被沾了一点黑烟,都瞬间枯萎蔫然。
那黑烟便是药房里的毒气,顺着风,大概再过五刻的时间就会蔓延至整座庄子。
到时候,就连兽奴也逃不过黑烟的毒杀。
谢安韫想将药奴庄毁个彻底,便是连那药奴、兽奴、护卫统统都杀了。经历百年恶鬼厮杀生涯,他早已没有人性。
但若说他滥杀无辜,却也不然。
谢安韫知道放兽奴出去,只会害死更多无辜百姓。须知这庄子可在江陵清河县上,若是任由兽奴出去,可会残杀一县上万人。
到时惊动了地方军队,那些兽奴同样会被杀死。
至于药奴,他们小小年纪就被虏进来,早已丧失了身为人应有的认知。出去了也逃不过剖骨取血剜心被当作奇药的命运。
还有那些护卫奴仆,在这个庄子里活下来的最终都是鬼。
这里早就没有人类了。都是鬼。包括他。
“爷。”
身后的青玫压抑着因激动而颤抖的嗓音恭敬的呼唤。
谢安韫开口:“走吧。崔远恒和崔怀义应该挑了密道逃了。”
“是。”
谢安韫抬脚往与药房相反的方向而去,那里的尽头是崔远恒和崔怀义的居住的院子。而他知道,在崔远恒的房间里有密道可通向庄子外边。
一脚踢开门,当头便见那大开的密道大门,旁边还有一具被毒死的兽奴尸体以及好几具残骸。显见崔远恒和崔怀义逃得有多狼狈。
抬脚走进去,顺着地上点点滴滴的血迹追寻而去,谢安韫和青玫在拐过一处弯角时,眼前一片开阔。
这是一个石室,石室里有两个人,正是崔远恒和崔怀义二人。
崔远恒受伤了,瘫在地上。崔怀义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面色狰狞:“快告诉我怎么打开暗门!否则我掐死你!咳、咳哇!”
崔怀义一口浓血呕出,后退几步,惨白着脸看笑得得意的崔远恒:“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崔远恒得意的笑:“你以为我受伤了就不能把你这废物怎么样?你忘了,我用毒吗?哈哈哈”
“远、远恒,怎么说我们也是血亲,你把毒解了。回本家我向家主求情,饶你一命。要不然,你把庄子毁了,可是交代不了。”
崔远恒看着崔怀义,满目鄙夷。眼前这蠢货竟也能成为嫡系,真是老天不长眼!庄子毁了,药奴的事就暴露了。到时掺崔家的折子多的是,那时家主必也要将他当成替罪羊。出去了谁还傻得回去?
想是这么想,崔远恒面色倒是缓和下来,道:“我们同宗一脉,若不是弟我实在担心兄长抛下我,也不至于下毒。待兄长将我背出去,弟自会替兄长解毒。”
“你!”崔怀义压下愠怒,扯了一下笑容,道:“弟说笑了,兄怎会弃弟不顾?那,可以现在解毒,兄绝不会背信弃义。兄向你发誓,必将你背出庄子。否则天打雷劈。”
待出了庄子再一举杀之泄恨。不过是旁支,恁般嚣张!
“兄长,弟信不过你。”
“崔远恒,你不过一个旁支——”
“兄长,此毒三刻一过即刻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