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少亨以为自己直接说明了来意。依照卢冠廷如今窘迫的状况一定会应声答应的,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只听卢冠廷说道:“加盟玄霆?我没那个兴趣。还有啊,荣先生,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我的身上,我很感谢你的出手帮忙,但是我绝不会因为感恩而卖身的。”
“卢先生严重了,我从来没有借此要挟你的意思。再说帮你出钱也是我自己一相情愿的事情,与你无关,即使你不卖这个人情给我,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今天我过来确实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帮忙么?我何德何能啊,如今连房租都支付不起的人又哪里能帮你的大忙啊。”卢冠廷似乎有些自嘲,又有些无可奈何。
荣少亨:“天生我材必有用,听闻卢先生在电影配乐上面功力独到,因此我荣少亨才会冒然相求。”
卢冠廷笑了笑:“荣先生,你知道么,你是第一个这么看得起我的人,不过我现在对于电影配乐心意已死,那东西不能当饭吃啊。所以还请你令请高明吧!”
“死心了么?呵呵,”荣少亨发出一阵笑意,“如果你真的死心就不会再在这纸上创作歌曲了。”荣少亨抖了抖卢冠廷的作品道。
卢冠廷老脸一红,“我那是随便写着玩的,我真的不搞创作了。”
“是吗?”荣少亨从兜里掏出烟盒,递一根给卢冠廷。卢冠廷犹豫了一下,接过香烟叼在嘴里,摸了摸全身,“有没有火啊?”
荣少亨微微一笑,将火柴递了过去。
“火柴?”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火柴是用树木做成的,而树木负责光合作用,光合作用减少,二氧化碳就会增多,然后就会引起一连串的温室效应,紧接着冰山融化,泰坦尼克号沉没,诺亚方舟出现……是吗?”荣少亨的一番话说得卢冠廷一愣一愣的,看起来自己普及环保的工作很有成效啊。
悠悠地点燃香烟,卢冠廷说道:“荣先生,你是大人物,我是小人物,本来呢,你屈尊降贵邀请我加盟玄霆,我应该感激不尽,并且一口答应的,但是时移世易。也许我真的很不适合搞音乐创作,就象我小时候不能选择自己亲生的母亲一样,我真得是力不从心啊。”
荣少亨弹了弹烟灰:“请恕我冒昧,你刚才说自己不能选择自己的母亲,这是……”想必是人听到这里都会有疑问,因此荣少亨就问了出来。
卢冠廷一阵苦笑道:“你看我的长相绝对想不到,我的爸爸很风流,我的兄弟姐妹众多,关系复杂,比《天龙八部》里面段正淳的子女还乱。”卢冠廷吐出一口烟雾,那弥漫的烟雾仿佛有将他带到了那个怪异的童年。
在卢冠廷娓娓诉说中,荣少亨渐渐地知道了他离奇的身世。
卢冠廷从来不知道母亲是谁。他说:“我只晓得父亲是卢海天。我问爸爸有没有妈照片?他说没有。我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小时讲起她我会哭。我不敢找寻生母,恐怕跟她合不来。”这个恐惧来自他一直跟父亲的正室合不来,他亦想过:“为什么妈妈不找我?”
卢冠廷的老爸卢海天是香港的粤剧名伶,与李小龙的父亲李海泉同辈。
“我的爸爸很风流,那天抱回四个幼小男孩让他的正室挑一下,其中三个都在哭,我没有哭,所以她挑了我,她自己是不育的。小时候主要是祖母带我。不过我十三岁便去了美国读书,去了十六年才回来,中文只有小学程度。”
原来那一辈的粤剧伶人常常巡回到美国为华侨演出,李小龙正好是在李海泉于旧金山登台时出生。卢冠廷的爸爸亦常常赴美演出。
“我回到香港后,住在三伯娘家里,有一天有人拍门,有人跟我说:‘这个是你的哥哥’。”爸爸如常坚持沉默,不说他哥哥的母亲是谁。“我的三伯娘出殡时,有个女人坐在我旁边,她说她是我的姐姐。”卢冠廷说自己就是这样在一个全是来历不明的孩子的怪家庭成长的。
试想了一下,兄弟姐妹除了来历不明之外,排行也是忽大忽小的,都算奇哉怪也。
了解了这一切以后,荣少亨感觉自己和这个奇怪的男人拉近了距离,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作为男人就应向前看,不应该被身边的琐事还有那些纠缠不清的往事所困扰!另外,你所学也是音乐,总不能因为以前的郁郁不得志,而放弃了自己的坚持吧?”
卢冠廷眼睛中闪现出一丝亮光,说实在话,真的让他放弃音乐估计他也有些放不下,毕竟自己所学的,所喜爱的就是这一行。
“可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中文只有小学程度,填不了词,至于寄去的那盒音乐带里面的《但愿人长久》都是由我的女友唐书琛帮忙填的。”卢冠廷老实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