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门口看了半晌，安倍晴明干脆把人往前一推。

“都走到这里了，进去吧。”晴明笑着说，“我可是充满好奇呢。”

***

了解自己和常人有异是在很小的时候。

索和自己父亲一起外出，下山的拐角出了意外，贵胄的牛车被撞翻，牛被怪啃得只剩下半边身体，牛车中的人则不见踪迹。

父亲爬上木架，在里面翻着值钱的物件，索也打算爬上去，却被喊住了。

别过来，不洁净。

父母心怀慈爱的心思，轻盈的，远没有他们给索求来的名字沉重。

会取这样的名字并非寄予厚望，毕竟索的父母是再普通不过的正常人，目不识丁，连姓氏也没有，当初从游历的咒术师口中求得「索」的名字，他们用树枝在泥土中画了半天也没画明白这个名字该怎么写。

这种错位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自给自足的原始生活，小孩多要和父母一起干活，可索没有。

自从他指着山中三人高的怪物，问父亲“那是什么”之后，父母就再也没让他上过山。

为了温饱就得不断劳作，念书写字是不在他们意识中的选择，可索没有。

自从他能够一点不错地将自己的名字写下来，父母就惊呼，说这是个有大出息的孩子，定时把他送去平安京，跟着那边的老师学习。

父母愚钝，无知，觉得一眼就能拨开雾障，看见自己孩子光明的未来。

了解自己和「有大出息的孩子」有异，则是在平安京学习之后。

他的老师是咒术届最显赫的三大家之一的「加茂」，尽管被咒术师戏称为出不了天才的御三家，那也是站在高处的指点。

对于小家族，或是类似索这样普通家庭出来的咒术师而言，那已经是艰难触及的存在了。

「加茂是否能配得上御三家的名号」，这是没有标准的判断。

「这个人是否是有潜力的咒术师」，则是很好判断的问题。

术式、咒力。

只要这两项中有其一是突出的，那便能被称为天才。

据说在几年前，五条和禅院各出过一个在两方面都拔尖的晚辈，不论谁瞧了都得发出喟叹，心头产生了目视「顶点」的念头。

接着就是那个被狂言家带回平安京的女子，给自己取名为「天元」。

那是咒力平常，可术式超规格的天才。

再后来，那个叫狗卷作生的咒言师也名声稍显，他的咒力可以用枯竭来形容，使用咒言却轻轻松松。

索逐渐对自己有了清楚的认知。

在普通人眼中，他已经是天赋异禀了，可在咒术师这边，他什么都不算。

在平安京的平庸，和在山里家中的看重裹挟着索。

他乘着木筏从溪流向下，以为自己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湖泊，可迎来的却是黑海。

波涛快将他吞没了，可他只有破旧的船桨，稍微用力就会被折断，最后没入海中。

索有时会做梦，梦到自己站在房屋面前，撑着从老师那里借来的伞。对他细心爱护的母亲从屋子中睡眼惺忪出来，见到他之后露出惊喜的神情，连忙喊醒了父亲。

索在陌生屋舍外，父亲问他回来做什么，是到了归家的时候了吗？索说，是，我要回去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