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熊熊燃烧,杯面背着奶奶,一边躲避掉落的重物,一边呼喊其他幸存者:“有人吗?火太大了,别躲在房间里,我们一起逃出去。”
楼道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让火势的弥漫愈发无可阻拦,好似只要再给它一点时间,就能燃尽整幢居民楼。
浓烟滚滚,遮蔽杯面的视线,他大声呼喊的声音在噼里啪啦的火场中显得十分微弱,背上的老人用手一下下的顺着他的背,抚平杯面的负面情绪。
杯面的话出口前,有不易察觉的哽涩:“奶奶,你放心,我们一定能逃出去。”
老人的声音十分平静:“奶奶不怕,奶奶相信小千。”
杯面眨了下眼睛,将眼眶里的涩意逼了回去。
身后的火场带来咄咄逼人的热浪,但在他们眼里,此时此刻远有比这场大火更重要的东西。
对杯面来说,这场大火是最重要也最无关紧要的——他在年幼时就直面过它,只是那次侥幸得救,而在刚刚,他又体验了一遍没能成功获救的下场。
这就是认知型灾难,从内心深处挖掘出来的恐惧构建而成的噩梦。
在杯面保留记忆的情况下,幼年时的恐惧本该被轻易击溃——杯面接受过全方位的专业培训,火场救援也是其中之一,更别说这个火场实际上并非绝境。
他曾在同样的情况下因为得到外部救援而成功脱离困境,就连此刻在他背上的奶奶也没死在火场,这些足以证明这场大火远远没到无法逃生的地步。
但噩梦‘抄袭’了杯面记忆中的恐惧,却没有完全照搬。
熊熊燃烧的旧居民楼变成了没有出口的迷宫,杯面能听见救援队在火场中搜寻的声音,甚至能听见对方在报告‘其余人都已成功救援,只有302室的祖孙下落不明’的声音,但唯独无法跟救援队相遇。
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永远在烈火熊熊的火场中擦肩而过。
所以杯面刚才没能成功获救——他之前没意识到噩梦做了手脚,一味试图找到救援队,最终彻底被困在了火场中。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杯面发现了‘噩梦’的又一条规则,噩梦中的死亡并不是最终结局,他上一秒在火场中死亡,下一秒又在房间里睁开了眼睛,闻到了呛人的浓烟。
杯面怀疑,只有彻底被恐惧击溃、亦或是在这轮噩梦结束前都没能脱离噩梦才会迎来真正的死亡——当然,对玩家来说,是噩梦结束,死回复活点。
虽然有复活点作为依仗,但杯面没想过在噩梦中摆烂。专家团需要他们尽可能的获取噩梦相关的信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摆烂会被恐惧所俘获,一遍遍经历噩梦中的场景——那比死亡更可怕。
就像第二次重来,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喊醒了睡在隔壁的奶奶,背着她走出了即将被大火席卷的家,再度迈入了火场中一样。
他不能,也没法眼睁睁的看着奶奶被大火烧死。
噩梦是假的,但有时候,它比现实更真实。
奶奶已经去世多年,惆怅和回忆化作最深的念想回荡在杯面心中,像一块已经愈合的疤痕,只有在被触及时,才能看到其中的脓血。
但凡噩梦构建的奶奶有一丝一毫的异样,杯面都能说服自己这都是假的,不要被不理智的情感所困。但没有异样,只有奶奶用好似知道一切的目光,宽慰着在噩梦中踽踽行走的孙子。
杯面怀疑这可能就是噩梦想达到的目的——毕竟对噩梦来说,死亡毫无意义,被恐惧所摄、亦或者在旧有恐惧上创造出新的噩梦才是它真正想要的。
杯面在寻找脱离噩梦的办法,他一路上都在呼喊同样被困火场的其他人,想借助其他人的眼睛和脚来离开火场迷宫。
可惜,就像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碰面的救援队一样,火场里虽然存在幸存者,但也同样无法被杯面找到。
眼看大火越来越旺,听着救援队近在咫尺的急切寻觅声,杯面将视线投向居民楼的顶层,他换了个方向,转身朝顶楼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