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杨重镜才抬起眼,看向季楠,似乎想借这个理由将他劝退。到了唇边的话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咽回去,酝酿了少时,变成了一句带着叹息的妥协,说:“你多穿点,别生病了。”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季楠觉得心口发堵。
他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唇角扯出个僵硬的弧度。
很奇怪的,明明伪装开心和笑意,对他来说早已经炉火纯青,在此时此刻,季楠却像失去了这种本领,笑的比哭还难看。
杨重镜不是迷信的人,他知道的。
为什么突然想要许愿,又想要许下什么愿望?
答案显而易见,几乎摆在季楠面前。他无意识地咬着下唇,直至舌尖尝到铁锈的腥甜。
这段关系已经如此摇摇欲坠,甚至到了让从来不信神佛的人,愚蠢地想要借此来寻得一点慰藉的地步。
荒谬又可笑,可偏偏,身处其中的人,没有一个愿意主动拆穿。
第68章 “无缘。”
和杨重镜说的一样,越往山上,温度就越低。一路上的行人不太多,杨重镜和季楠两个大男人,在零零散散的路人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季楠伸手指了一下,脚步也跟着停顿。他转过头,看向杨重镜,接着说:“哥哥,那个好像是祈福树。”
“去看看吗?”他声音轻,融进呼啸的风声里。
杨重镜双手插在兜里,顺着季楠所指的方向,撩起眼皮望过去。
树冠高大,寒冬时期,其上的叶子已经掉落,只剩下挂着红色穗子的木牌,随着风的方向而晃动。
“好。”杨重镜看了两秒,随后点点头,朝着季楠走过去。
风有些大,季楠下意识地缩起脖子,小半张脸藏在围巾下,只露出一对漂亮的双眸。发丝也被吹起,拂过眼皮,让他没忍住用力眨了几下。
杨重镜察觉到他眼睛的不适,自然地伸出手,从手腕处褪下根皮筋,堪称熟练地将季楠的发撩至耳后,力道很轻地把头发挽起,扎了个低马尾。
季楠低垂着脑袋,模样顺从也乖巧,任由杨重镜折腾自己的头发。
树种在寺庙门口,旁侧摆开一条摊子,是专门卖许愿牌的小摊。由于天气的原因,人并不很多,没排多久,杨重镜手上就多了两个挂着红绳的木牌。
他从摆摊的桌子上拿过笔,连着牌子一起给季楠递过去。
季楠没有接。
“哥哥想许什么愿望呢?”
他略微仰起头,白皙的鼻尖被冷空气冻得泛出微红,双手缩在口袋里,看着杨重镜,轻声问:“帮我一起写吧,好不好?”
杨重镜握着木牌的手顿在空中。他不动声色地咬了下唇壁内侧,选择性地忽略掉不知如何作答的问题,只说:“你想写什么?我帮你写。”
“哥哥写什么,我就写什么。”季楠反应很快,他唇角上扬,姿态亲昵地向杨重镜靠近,似乎是觉得冷,整个人都缩着。他声音不大,需要杨重镜稍稍倾身,才能听得真切。
口腔中吹出的热气喷洒出白色的雾气,缠绕在杨重镜耳边,蔓延开去潮湿的痒。
杨重镜不自在地别过头,好躲过那阵抓心的痒。季楠的眼神直白,让他在感受到自己被注视的那一秒,嗓子眼干涩的说不出一句话。
脑子乱哄哄的,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样,像是连杨重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也还没想好,”他迟钝地回过神,唇边含着清浅的笑意,再次将笔和木牌递过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等季楠来接,而是直接塞进季楠的怀里,自然地转移了话题:“那里有台面,过去写吧。”
季楠停在原地,低着头看杨重镜塞进来的那块小木牌,额前的刘海掉落下来,神色晦暗不明,被发丝遮住。
风吹得越发大了,树杈处挂着有风铃,铃铛在空中撞出清脆的响。杨重镜站在树下,微微躬着身子,整个人透出安静的虔诚。
季楠没有跟上去,只是沉默着观察。他看见杨重镜捏着笔,笔尖停在木牌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似乎这是什么需要极度重视,不能有丝毫马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