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陆大夫人咬牙切齿的撂下一席狠话便疯了似的往外冲去,陆明凤作为她的女儿,又岂会不知道她这是打算去干什么?
急得在后面大叫:“娘,您回来,姨母如今被皇上下旨申饬,又夺了凤印,正是最艰难的时候,您又何必去雪上加霜,让她的处境越发艰难呢?况您也未必就能见到她啊!当年姨母知情不报的确有骗婚之嫌,我过门前她的确是真心疼我,说是宛若亲生也不为过了,我过门后她更是百般维护我,时时不忘敲打表哥,可表哥就是死性不改,她又能有什么法子,总不能真不认这个儿子了罢?”
说着已赶上了陆大夫人,紧喘着气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当年是娘和我非要坚持嫁过来的,其实当年亲眼目睹了宫里发生的那一幕,又听了祖母的话,我们心里就真没有怀疑过吗?只不过这怀疑被我们自欺欺人的否决了,或者说是比起将来可能会有的尊荣荣耀,那点怀疑根本不值一提……说到底,我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是我自以为表哥待我是不一样的,都是我心里其实一直都想似姨母那般,成为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都是我咎由自取,又怨得了谁呢?”
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是几不可闻,干涩了这么多日的眼角也终于渗出了泪来。
陆大夫人见女儿终于哭了出来,滔天的怒火总算被浇灭了几分,但仍恨不能生吃了徐皇后:“我们当年只是有轻微的怀疑,之所以坚持嫁过来,既是因为婚约是一早便定下的,更是因为我们信任他们母子,觉得他们是我们最亲近的人,他们欺骗谁也绝不可能欺骗我们!可她徐微呢,明明知道自己儿子爱男人不爱女人不是个东西,依然将你骗下火坑,如今被害到这个地步,枉我当初为了不对不起她,数度顶撞你祖母,差点儿落到被休离的下场,她这般口蜜腹剑居心歹毒,我是绝不会与她善罢甘休的!”
陆明凤自嘲一笑,幽幽说道:“姨母是不好,可她终究只是骗,而不是强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是我们自己非要上钩的,又如何能将错全推到姨母身上呢?”
一语未了,眼泪已是扑簌簌落下,心里更是悔痛难当,归根结底,都是她当初未能经住那巨大的诱惑啊!
陆大夫人被说得一时无言,更心疼女儿,忙拿帕子轻柔的给她擦起泪来,哽咽着柔声道:“好了,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说这些也是于事无补了,还是想想以后该怎么办才是正经,我们回屋去说。”
拉着陆明凤回到屋里坐了,胡乱拭净了脸上的泪,才沉声道:“本来这几日我生气归生气,却从未想过要让你跟大皇子和离的事,就是想着他们母子如今已经够艰难了,我们不能落井下石,可现在我不这样想了,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们不义!你这便收拾一下,待会儿便随我回家,哪怕豁出这条性命不要,我也定要让你祖父祖母和父亲帮你做主,让你和离再嫁,哪怕嫁个寻常人家,只要男人待你好,有上进心,也总比在这劳什子的大皇子府里守一辈子活寡,还要被世人耻笑的强!”
陆大夫人说完,便扬声朝外叫道:“常妈妈唐家的周家的,还有暗香疏影几个,你们都进来!把你们姑娘的细软收拾一下,再把她嫁妆里的房契地契都带好,我们这便回国公府去!”
一直侍立在正房倒座,既不敢靠近了,又不敢走远了的陆明凤的奶娘、陪房并陪嫁丫头们闻言,虽都依言进了屋里,却并不行动,而是都拿眼看起陆明凤来,不难看出陆明凤素日御下甚严。
陆大夫人看在眼里,不由怒道:“都看你们姑娘做什么,是不是我使唤不动你们了,定要你们姑娘发话你们才会动?”
众人又看了陆明凤一眼,见陆明凤还是没有让她们听陆大夫人吩咐的意思,只得由常妈妈赔笑着向陆大夫人道:“回夫人,奴婢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陆大夫人越发恼怒,正待再说,陆明凤已摆手向常妈妈等人道:“你们都先退下罢,不叫不许进来!”
待众人屈膝行了礼,鱼贯退了出去后,才向陆大夫人道:“娘,我不和离……”
话才起了个头,就见陆大夫人已是遽然变色,忙又道:“您别生气,且先听我说,且不说我嫁的是皇家,要与堂堂皇子和离比登天还难,祖父祖母与父亲未必愿意帮我做这个主,毕竟当初是我非要忤逆他们的意思嫁过来的,就算他们愿意帮我出这个头,姨母与皇上也必不会同意的,他们若是同意了,天家的体面尊重往哪里搁?这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看天家的笑话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