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雨站在卫生间里。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自己在昏暗不明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扭曲,不像是他,更像是一个陌生人。
这个陌生人面无表情,冷漠的双眼却又像是暗藏着快要冲破皮囊的满腔情绪。
扣在洗手池边缘的双手用力到青筋浮起,镜片上的反光逐渐将视线也模糊。
木雨一时之间感觉不到周遭事物的存在,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愤怒地叫嚣。
他曲起右臂,从裤兜里拿出那把匕首,摘下刀套。
用力握住这把刀,身体里的声音叫嚣得更为疯狂,他一下一下收紧五指,呼吸变得急促。
——当他的脑袋在瞬间被摁入不知何时蓄满水的水池里,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猝不及防。
从头到尾没有吭声。
二楼。
苏明蕴和陆重年听到了一声微不可见的水花声,瞬间绷紧神经。
他们等待着木雨的信号,在放大的心跳声中竖起耳朵,不敢错过任何一丝声音。
然而没有。
在最初那微弱的水声之后,一楼卫生间那儿便再没有传来任何的动静。
是他们听错了?
陆重年的眉头缓缓皱起。
……
木雨的脑袋不断地被粗暴地往下摁。
他盯着水池底部,不知哪里射来了光线,在光线交错的瞬间,水池白色底色之中浮现出黑色小字。
【杀了他!】
【快,杀了他!】
【他不可恨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暴乱的冲动如同蚂蚁钻入骨髓,木雨像被通了电,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兴奋到颤抖。
身后的男人暴力地摁着他,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双手依旧冷静地搭在水池边,右手大拇指指腹无声摸索着刀柄。
【快!快啊!】
【这个渣滓!这个垃圾!宰了他!把刀刺进他的身体!把他剁成肉泥!】
【把他曾经施加到每个人身上的,把他曾经施加到陆重年身上的,全都还给他!】
黑字疯狂堆叠起来,从水池底部逐渐往上升。
最后一个字,几乎要与他的眼球贴在一起。
木雨的神经在突突跳,滚烫的血液在血管中急速冲刷。
他在水中眨了眨眼,微微转过头,在剧烈晃动的水波中用余光注意到身后这个男人好像在望着他们的右边。
他在看什么?
这个人渣,杀人时竟然也不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