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皇女,这里又是皇帝钦赐的公主府,自然以她为尊。
安寿公主一声令下,把门的侍卫马上一拥而上。
那随从“哎哟”一声,就被扑倒在地,死死的按住了。
安寿公主一路狂奔,直接去了外院的书房。
在北狄的朝堂上,虽然没有明确规定驸马不能担纲要职,但除非是特别得皇帝赏识的有用之人,几位公主的驸马大多都在京城衙门里领的闲职。
安寿公主的驸马名唤冯裕,冯家原是武将出身,在辅佐太祖皇帝登基的时候立有功勋,被加官封爵,只是经过这四百余年的消磨,子孙不肖,逐渐的凋零没落了,冯裕的父亲死后,皇帝便收回了冯家人手中最后的一点实权,但是为表礼遇,还是将他召为驸马,确保他们冯氏一门富贵无虞。
因为安寿公主霸道,冯裕平素里是极为老实本份的。
安寿公主横冲直撞的冲进了后院,沿路的奴才们看到,纷纷避让,任由她一路杀到了冯裕的书房外头。
“公——”惜雪唯恐有事,硬着头皮想要劝她,却被安寿公主横过去一眼,给抬手阻了。
她冷着脸快走进去。
彼时那屋子里冯裕却似乎是喝高了,正怅惘的声声叹着气,一边同一个女子交谈。
“你怎么了?一个人闷着喝酒?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呢,如果没事的话——”那女子的声音柔柔的,略带了几分忧心。
“没事,她今天出去了,说是有晚宴,想必二更前是不会回来的,你既然来了,就待一会儿,晚些时候,我叫人送你回去。”冯裕饮了一杯酒,转而握了那女子的手,“正月里,到处都人多眼杂,我也的空去看你,委屈你们母子了。”
原来这冯裕不仅仅是胡来,居然连孩子都有了?足见他瞒着自己不是一两天的了。
安寿公主本来就霸道的很,脾气上来了就压不住,在门口只听了这两句话,就再难容忍,直接就大力撞开了房门。
那屋子当中的桌上摆了几样酒菜,冯裕满面萧索的坐着,他旁边陪着一个女子,长的颇显几分媚态,彼时虽然只穿了身不起眼的布衣,高高隆起的肚子却分外扎眼。
而冯裕的手,刚好就在轻抚她那隆起的腹部,两个人当真是郎情妾意,情思绵绵。
安寿公主突然闯进来,两人都吓了一跳。
“啊——”那女子惊呼一声,匆忙的站起了身来。
冯裕的脸色刷得一白,然后紧跟着也弹跳起来,慌乱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安寿公主怒道:“这里是我的公主府,我怎么回来了?我怎么就不能会来了?你是勾搭上了狐狸精,恨不能将我扫地出门,空出地方来,好给你们风流快活是吗?”
安寿公主说着,就快步上前,直接将桌上菜肴掀翻在地。
冯裕两人俱都吓了一跳,慌忙跳开。
那女子亦然是吓的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的告饶。
“公主——”冯裕迎上去,想要解释什么,安寿公主如何听得进去,迎面就先甩了他两个耳光,嘶声骂道:“在外面胡来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把人带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了,冯裕,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虽然是在她自己的府宅之内,但是动静闹开了,总难免有长舌的奴才要传话的。
“公主,公主您先消消气,可能是误会了呢。”惜雪赶紧上前拉抓她,劝道。
“误会?”安寿公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那女子踹去,“这贱人顶着个大肚子就敢进我公主府的大门?如果不是他做的好事,他会傻的这就认了吗?”
她说着,突然就想起了什么,目光忽而冷厉的回头往院子里一扫。
方才跟进来看热闹的下人不少,自然也有后面守门的丫鬟婆子。
两个促使丫头赶紧仓促跪下,惶恐道:“公主饶命!奴婢——奴婢什么也不知道,是顺子,他说这女子是他家里的姐姐,是来看他的,奴婢们这才放进来的。”
安寿公主脸上青肿一片,根本就看不清脸色。
下头的人都不敢怠慢,赶紧去把那被按下的随从顺子带了进来。
那顺子也是知道大祸将至,进门就伏在了地上,自己掴掌,“公主饶命,奴才——奴才——”
他是冯裕的亲信,现在冯裕被抓了个正着,他也知道自己逃不过了。
安寿公主根本就没耐性宫廷他们任何一个人的解释,直接抬手一指,厉声道:“来人,把这些个玩忽职守的奴才全都给本宫杖毙。”
“公主,冤枉,冤枉啊!”两个丫头大声喊冤。
有护院冲进来,提了人就要往外拖,安寿公主却是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一面盯着伏在地上的冯裕和那女子,一面一字一顿道:“就给本宫在这院子里行刑。”
几个字,都是从牙缝里碾压过后才吐出来的,听的冯裕二人心肝儿发颤,身子瑟瑟的抖。
护院把人按下了,提了棍棒进来就噼里啪
啦一阵乱打。
此时安寿公主就只图个爽快,也不叫人堵了那几人的嘴巴,就听这院子里一片哀嚎惨叫之声。
安寿公主冷笑着看了会儿,忽而再度转身,朝屋子里的两人走去。
冯裕跪在那里,神色慌乱而乞求的抬头看她。
夜色缓缓降临,明灭不定的光线落在她那张青肿不堪的脸上,更是让人觉得恐怖,就好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一样。
那女子惶恐的不住往后退缩。
惜雪见状,就先冲上前去,一把将她拖过来,先给了她两巴掌,怒道:“你是哪里来的贱人,居然敢打驸马爷的主意?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殿下,公主,饶命,饶命。”那女子也不敢说别的,只哭的梨花带雨的不住告饶。
安寿公主越是看她这张脸,就越是控制不住脾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别过脸去,直接冲到门口,指着院子里被打的已经去了半条命的顺子道:“你说!这贱人是你家的姊妹?”
“不!不是的!”顺子慌张道。
这安寿公主发起疯来,谁也劝不住,这个干系没有一个奴才敢担待的。那顺子痛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连连摆手,“都是驸马爷吩咐奴才的,她跟奴才可没有关系啊,公主明察,她——她其实是——”
顺子的话到一半,又偷偷去看冯裕的脸色,迟疑着不敢再说。
这时候,跪在后面的一个护卫才硬着头皮道:“公主,这女人小的见过,好像是以前风月楼里一个卖艺的清官儿。”
居然还是个青楼女子?
她堂堂一个天家公主,居然是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过?她的驸马要养外室也就罢了,还弄了个下作的青楼女子。
“冯裕!”安寿公主气血逆涌,气势汹汹的再度转身,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之后,声音忽而转为凄厉,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怒吼,“你瞒着本宫和这贱人在这里苟合也就罢了,你就那么饥不择食?本宫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在外面偷人也还罢了,你好,你好啊,你真是好生的风流快活,这里是本宫的公主府,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的地方乱来了?”
朝廷法度,并没有明文规定驸马不准纳妾,但是娶了皇室女子,君臣有别,总要公主大度应允了,他也才能近别的女子的身。
因为这冯裕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脾气,一直循规蹈矩,安寿公主和他之间虽然相安无事,但有时候懒得应付他的时候,也塞了自己身边两个丫头给他解闷。只是她赏下的,那是恩赐,现在冯裕要背着她偷腥——
她就绝不能忍了。
刚刚在外面受了气,安寿公主的脾气本来就亟待发泄,叫骂的同时,已经冲进了屋子里,随手抓起旁边架子上的花瓶就朝冯裕二人砸了下去。
冯裕和她之间,到底是顶着个夫妻的名分,真要让冯裕有个好歹,皇帝就要插手追究了,虽然肯定不会将她怎样,但这件丑事传出去,对她也是不利。
安寿公主下手就更冲着那女子的。
她是起了杀心,手下半分也不容情,不曾想,千钧一发之际,那冯裕居然闪身扑了过去,恰恰挡在了那女子前面。
安寿公主一心只想泄愤,是下了狠手的。
冯裕这一下窜出去的又很是突然,就听啪啦一声,碎成片的花瓶伴着半瓶水四溅开来,冯裕的头上虽看不到伤口,却有鲜血自成股的水流中化开了。
“啊——”看着他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倒地,被他挡在后面的女子捂着嘴巴凄声尖叫了起来。
冯裕的胆子有多大,安寿公主是知道的,怎么?没想到他会为了这女子命都不要,一时也是吓傻了。
“驸马!”惜雪惊呼一声。
那冯裕摔在地上,片刻之后却又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看向了安寿公主,冷冷道:“这件事我瞒着你,是我冒犯了天家威严,陛下要罚,我自己去他面前请罪,可是现在她有身孕在身,怀的是我冯家的子嗣,天道伦常,你别为难她。”
安寿公主和冯裕成婚已有七年,却只生了一个女儿,这也就是碍于她的出身,换做其他人,妾室都不知道娶了多少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