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0|结局

玉人歌 后紫 5312 字 3个月前

世人,谁都逃不过一死。

明知萧弥坚是个快死的,却没想到他死的居然如此的快。

想想自己能不能活到萧弥坚的年纪还不一定,再想想自己若死去很可能是因着头疼。

这巨大的心理落差,元亨一时接受不了,砸了药碗,急怒攻心,到底没能逃过一场头疼的袭击。

针灸和缺了一味药的药汤只能缓解他的头疼,毒得慢慢的清,病得慢慢的养,就连心想要平和也得慢慢的恢复。

玉宝音往元亨的头上扎下了第一根银针,下手不轻。

元亨咧了咧嘴,就听玉宝音道:“真不知你在气什么,你以为他死的舒心?你可知那郭荟也死了!”

元亨一听,顿时眯住了眼睛。

又听她道:“我一听你说你是中了毒,便想起郭荟来了。郭荟和商轨并为‘双奇’,肚子里的东西,上知天文地理,下晓世间万物,杂乱的很。

商轨稍通医道,他倒是说过,若论黄岐之术,郭荟高出他可不止一星一点。

郭荟既通黄岐,在你身上下个慢毒什么的,简直轻而易举。

你自己也可以想想郭荟是什么时候到的萧家,而你又是什么时候觉察出了身体的异样。

再想想为什么萧弥坚死后,并没有在宫中的郭荟也暴毙,天下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玉宝音没有再往下说,若萧弥坚当真死于非命,那么要他死的会是哪个?

萧景没有赶上给他爹送终,也没有赶上他儿子的登基大典。

本应是无比风光的事情,他却觉得萧家像是受到了诅咒——皇位的诅咒。

不是他在危言耸听,盛极必衰,风水轮流转是前人总结出来的规律。

古来的皇族,风光过后,无官无爵无权无利,能做普通的百姓还算是好的,满门被斩尽的还算少嘛!

萧景就是带着这种担心去见的萧般若。

如今的萧般若名义上是萧楠的儿子,他这个做“叔叔”的,按理说见了新帝也得行大礼。

就算他对着萧般若能够跪的下去,萧般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上受礼?

别开玩笑了,虽说已经干出了会被天打雷劈的事情,可那真的是出于无奈。

是人都得有颗野心,可一个人的野心若是太大,就会成为很多人的负担,只因他想掌控的东西越来越多,还忍受不了那些他无法掌控的。

他的祖父一直想除掉会影响他爹、动摇他的人,从未改变过心思,就是说迟早都要剑指玉宝音。

他祖父的耐心有限,也确实那样做了,就在六川镇。

萧般若得到消息之时,吓得心惊肉跳,不知那场大火到底有没有伤到玉宝音,他的人也就此追踪不到她的踪迹。

再后来,他一面派人拦他祖父派出去的杀手,一面叫人找寻她。

直到他祖父的人再一次探得她出了关,刚好她叫人捎来了口信。

她问他“元亨的毒该怎么解,若是解不了又会怎么样”,还问他“你的祖父是不是正在派人杀我”?

他一直没有给她回信,一个元亨,还有一个她,是他始终无法面对的人。

毒若解不了……还能怎么样呢!

萧般若每日都是从愧疚中睡去,又从愧疚中醒来。有对元亨的,也有对他祖父的。

许多事情不是他做的,可他却是最得益的,就好比现在,是他坐上了他祖父从元亨那里夺过来的皇位。

因着玉宝音,他和祖父的矛盾日益加深,他觉得他的祖父已经半疯,压的他喘不过气,他不止一次动过想要终结他祖父生命的念头,一次比一次强烈,直到他真的那样做。

别说这样就可以将皇位还给元亨,皇位不是良田,霸占了还可以再还回去,事情若是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他祖父几乎将元氏屠了个干净,还有那些一直站在萧家身后的人,没人会甘愿放走已经到手的富贵,从而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如今的他,当真是骑虎难下。

萧般若一见萧景,就抢先给他行了大礼。

父子俩如此相见,皆是半天无言。

很快萧霄也来了,一见萧景,先是叹气,接着道:“阿爹的死没有一点儿征兆,许多事情都没有交待,今时也不同往日,虽说般若会是个有所作为的明君,可他毕竟没有阿爹的阅历,再者他至今没有大婚,有一些老臣很是欺负人。朝中只我自己委实艰辛,你莫再任性,留下来,帮帮自己的儿子,稳住萧家的江山可行?”

萧霄哪一句都说的很对,唯独那句“萧家的江山”。

萧景差点笑了出来,想了想,他爹都已经死了,还说那些事情做甚!毕竟,夺人江山的是他爹,又不是他儿子。

半晌无言,只是叹气。

萧霄见他冥顽不灵,怒道:“你就是这般,若非你总是拗着阿爹……阿爹又怎会、怎会死的这么早!”

萧般若心下一沉,只见那萧霄涨红

了脸,瞧了他一眼,一甩袖子,气冲冲地出了大殿。

也不知是不是他多心,可有些事情真的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萧景压根儿就没听懂萧霄的话,待萧霄一走,对萧般若道:“你祖父的作为,我说不了对错,只是我无法安享这样的富贵。等你祖父的丧事一了,再一有了宝音的消息,我就会去北梁。你也莫要怨我,你祖父教给你的东西…应该是够用了。其实,无非是要做到‘狠心绝情’这四个字而已。”

这最后一句是萧景想说给萧弥坚听的。

萧景一直在怪萧弥坚狠心绝情,他活着的时候,萧景不能说,如今他死了,再说此话就没有了怨恨的意思。

毕竟是亲爹,再不好也是亲爹呢!

萧般若将萧景的话听在了耳里,印在了心底。

他想,有些事情,一定不能让他爹知道。

郭荟的死还是引起了萧景的注意。

可是这不难解释,萧般若只是屏退了众人,同他爹说了元亨的头疼其实是中毒,还认了郭荟的死是他下的手。

萧景完全相信。他爹在世,他爹的人自是谁都不能动。可他爹一死,既是他爹的忠臣,那就跟着去吧!

言语中,还表露着对郭荟的恨意。

人是奇怪的动物,大义如萧景,明知郭荟不过就是个帮手,却还是将他当做主谋来恨了。

尽管如此,萧般若还是没有对萧景透露半点玉宝音和元亨的踪迹。

那关外茫茫的几十里路,是不是黄沙漫天,是不是寸草不见?只要一闲暇下来,萧般若便会这样想。

萧弥坚出殡的这天,有一支精骑由北门而出,一直向北,跨越了潺潺的河流,走过了苍茫的大山。

萧氏的发源地在河郡,那里也将成为萧弥坚的长眠地。

撒下了最后一把土,无数匹骏马踏平了埋骨之地。

萧景骑在马上,遥望着远方,在心里呢喃着“爹,我是萧楠,你已经见到老三了吧!”

又惆怅出声:“唉,人死如灯灭!”算计了一辈子,伤了那么多人,最后还不是一堆黄土,随风散去。

到底是龙袍加身众人跪拜好,还是子孙满堂欢声笑语妙,世人谁也说不清。

“养病,养心,养身体。”

玉宝音说元亨,“这就是目前你要做的事情。”

权力啊,皇位啊,等他身体好了,再说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最重要的。

元亨道:“我怎么觉着我和我们家那死了很多年的老怪我差不多了呢!”

“老怪物?什么老怪物?”

“哦,就是…我父皇啊!”元亨叹了口气,又道:“想当年,我父皇可是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年,就是为了养病、养心、养身体,结果……呵呵,养死了!”

玉宝音没好气地道:“我又没有让你躺在床上!咱们可以四处走走。”

可是元亨笑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我父皇是怎么死的?”

玉宝音愣了一下,“阎王叫他死的,不是有句话叫‘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