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中州的密报。”赵武拿着一封薄薄的纸封,得到允许之后,打开来念,他读完,屋里的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董沁居然叛国了。”
许久,赵武自己喃喃的说了一声。
董沁,中州兵部大臣的幕僚,原本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是由于他和兵部大臣过往甚密,很得大人的器重,因此他手里虽不握着兵权,却掌握着众多重大的军事机密。这种人的背叛对中州来说不啻于是场覆顶的灾难。
“哎,可惜了。”梁闵身边的新任少傅卿江岐慨叹一句。他自然不是替那个昏庸的中州王惋惜,而是因为他董沁叛变投靠的,并非南郡。
而是北狄。
如此一来,在握有大量铁马兵戈的北狄军队之后,他们无疑又是多了一把分量极重的筹码,在于中州交战这件未来必定实现的事情上,胜利的天枰已经不可动摇的向他们这方倾斜。
几乎,照如今的时局来看,北狄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所以,中州王才逼不得已下了死令着林启泰与东海联姻。”陈杼想了想,用扇子点在掌心,一脸沉思。
“不会,”清朗的嗓音蓦地从众人的沉默中响起,陈杼眉头一动,看向这个出言否决自己推断的人。
新任九王的少傅卿,江岐,江随竞。
瘦削的骨架上挑着一件薄鹿绒的蓝灰色长衫,袖口微微挽起一寸些许,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掌,白皙修长,手腕处系着一根银色的带子,这根带子是他什么时候加上去的,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而这其中的寓意,却让带子的主人不愿再去回忆。
“恐怕事情不是这样的,”年轻的少傅卿仔细思索了一番,肯定的开口,“咱们的密报消息及时,在第一时间便传了回来,而中州王下旨命林启泰嫁女则是在几天之前就已经有了耳闻,按时间推断,事实恐非如陈先生所说一般。倒像是……”江岐顿了顿,抬眼看着眼前庄重威严的梁筠,毫不避让他的眼神,“像是在林启泰决定嫁女之后才让董沁起了叛心。”
“难不成你是说?”赵武已经在众人瞬间变化的脸色之中猜到了几分,他原本只是莽撞的直汉子,也非是大脑短筋的傻子,这些年在梁筠身边,更是大小阵仗见过无数,如今他的阅历和能力也非昨日可比。
在江岐简单的陈述之中,人们似乎已经猜到了林启泰的选择。
梁筠默然无语,走到窗外回廊上,拍着栏杆,一步一错的走了开去。
屋内的人交换了下眼神,陈杼再次将视线落在这个标准的南郡书生装扮的年轻少傅卿身上,他身上如今流转的气息,也不是如刚刚进宦海时的那种淡漠,而是……陈杼能够感觉得到这个青年,正在像一片大海一样在不经意间,在无声无息之间,将自己沉淀,扩展。
这短短的一年,已经足够一个人去改变。
或许,仅仅是一个南郡的皇廷里,变化的人就已经不能明辨数清。
拍遍栏杆的那个南郡的国主,心里和他的下属们一样清楚,变化的不仅是人,更是这个本就动荡的时局。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杏林外,古亭,有一女子长衣独立,一双漆黑如点墨的眸子在黄昏和黑夜交际的这个时间里显得特别幽冷。
素手攀着白玉雕漆的栏杆,指尖摩挲着那上面勾画的花卉,笔笔精致,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