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孩子的母亲却不是我。”淡淡的一句话散落在夜风寥落之间。
梁筠几乎是失声痛问,上前几步,紧紧抓住那人的肩膀,“怎么可能?”
霄兰斜眼淡看,后面的话被自己吞咽了下去。她的视线越过他的身后,有青衣宦官装佩的小太监和几个羽林禁卫的兵少一起向这边跑来。
金属铠甲发出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这时候,羽林禁卫来到,必然不是小事。
“陛下……”领头的那个人满脸的迫不及待,虽然眼前的情况并不是很适合他现在做禀报。
梁筠犹豫再三,终于将视线从霄兰的身上转移,沉沉开口,“何事?”
小头目送了口气,赶紧禀明,“禀告陛下,北国界处传来加急军情,五路斥候查明,有一股中州军已经过了幽州。”
话音未落,四周便起了惊讶紧张的吸气之声。
梁盛脸色一变,他已想到中州此次出兵的原因就是钻了他不在幽州镇守的缘故。
眼睛下意识的就在找寻陈杼的身影,然而他的双眸却停在那道洁白如雪的衣衫之上,她此刻正抱着自己的爱子,满眼关切。刚才的失态已经完全平复了下来,但她眉眼之间的疲惫和倦怠也是那么的显而易见。
“墨云……”他看着她,有一时的失神。
那个曾经和他在方寸之间的马车厢内侃侃而谈,纵论天下的赶考书生,那个总是挂着三月春风般浅笑的云淡风轻的奇女子,如今似已随着时间的摩梭一起消顿,如同开败了的鸢尾,没有了往昔的神采奕奕。
只余下,过尽千帆皆不是的沉淀和倦怠。
这里……竟让她劳累疲惫至此么?
心忽然被无形的手狠狠的抓了一把,他转过身,根本没有时间看地上跪得腿麻的羽林禁卫。
见他神色飘忽,霄兰心知肚明,他腰间悬挂着的那枚湛清碧绿的“慕”字玉珏在灯火之下熠熠生辉,晃似一种嘲讽。
到底是有些不忍,到底还是有些牵挂,毕竟眼前这个人是山晓最在意的男人。
咬咬牙,她轻开口,“五王梁枫尚在幽州,陛下若先一步稳住此人,必能担当大任。虽然励王不在,也不至于边界溃烂。”
才说完,那双惊喜连连的眸子就直勾勾的定在她的身上,梁筠既惊且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墨云,你……”
霄兰甩开被他拉住的袖子,冷冷一笑,“陛下不要误会什么,若是陈先生在此,也会如此作为。”
“何况,我只是不想看着事情恶化,平白让励王爷担了玩忽职守的罪名。”
他,霄兰有点歉意的朝梁盛一笑,只好借这位老实忠厚的战神王爷做做挡箭牌了。梁盛一愣,旋即明白过味道,微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心一点点降了下去,沉进久不开化的冰山之中,梁筠暗暗责怪自己如此的不沉稳,竟在手下人面前慌乱紧张至此。这个女人,他还该对她有什么希冀?
抱紧怀里的婴孩,夜风太过凛冽,霄兰将孩子裹进自己的外敞之中,胸口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柔软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
这个历经了生死劫难的孩子,日后将会是谁的希望?她已经不在乎,至少现在这一刻,这小东西带来的温情,只有她这个假人母才感受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