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夜晚已有几许燥热,窗外一轮皓月,侧悬于空,掩映的幽深中虫声四起,更显得房内寂静无声。
杜若旻身着蓝白相间的病服,紧挨着窗,独坐在轮椅上,一张憔悴的脸沉浸在清亮的月光下,略显苍白。他的目色沉静,辨不出喜怒,只怔怔望着窗外疏密有致的幽然景色。
极轻极缓的步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而来,熟悉的气息随之蔓延,渐渐地融入他的鼻息……
凝在窗边一动不动的身影终于侧过头,向着立在身后、一脸歉意的人努力扯出一个笑容,久未开腔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喑哑,低低地说:“这么晚了,还没睡?”
他的左手无意识地垂落在僵硬的左腿上,却惹得她心中一痛:“你不是也还没睡呢。”
看着她踌躇了许久,终于迈开步子坐到他对面的木凳子上,原本清雅柔和的一张脸因装了无限的心事,显出几分倦容。
此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抬眸直视,却欲言又止,这么多年过去了,在自己面前,她好像还是没有学会掩藏心事。
于是,他的唇角便慢慢地漾开一抹笑,笑意带着晚风的温热吹进她的心里,若无其事地问:“我看你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出院了?”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却答非所问:“若旻哥,其实,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像是怕他听到接下来的答案,会被刺痛,抿紧了唇,深吸了口才继续缓缓吐出,“前几天,李心竹来找过我。”
他的确是被刺到了,李心竹这个名字是他心底的一道疤,那个伤口曾一度溃烂,腐至身心,令他一度迷失了自己。
曾以为逝去的时光可以治愈伤痛,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懂得如何去爱,却不想,最美的珍贵原来一直都守护在自己身边。
杜若旻转过了头,沉默地望着窗外那轮清冷的明月,不用问,他也知道,李心竹可能对她所说的话,可是那又怎样,最美的珍贵,他从前没有发现,等到发现时已然失去,等到失去时才追悔莫及……
“姝安,你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吗?”很久以后,依然凝视着窗外的岿然身影终于轻轻地开了口,只这一句话却令身侧同样迷茫的人心神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