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到的流逐风大概在贺兰雪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万。
他——
还在现代。
没有离开。
在跃入虚空的最后一刻,在流川的奔腾声轰鸣入耳的时候,他突然折身——流逐风本是最后一个落下的人,贺兰雪与卫诗都在下面,中间隔着浓浓的雾气,根本不能察觉上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他竟从外套里扯出一根线头,用阴绵的内力将它拉长,再灌以内力,向上方激射而去。
在独孤息预备合上大门的时候纤细的丝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系到了门侧的钉子上,然后,矫健的身影如大鹏展翅般从下面冒出,堪堪站在独孤息的面前。
“你?……”独孤息惊诧万分地看着他:那个小子不是千万百计想回去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从此以后,她将彻底封存流川。
流逐风微微一笑,然后走上前,张开双臂搂住她。
独孤息怔了怔,紧接着,一巴掌打了过去。
“愚蠢!”
她说。
流连风还是笑,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浮出五条红印,可是目光明亮,澄澈清晰。
“我不是傻子。”他说。
在最后那一眼他看出了她脸色有异。
憔悴而决绝。
电光石火间他忽而明白了一切。
从古代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会不会后悔?
在他央求她打开流川时她的沉黯与冷然。
在山洞时,她不厌其烦重复的因果与代价。
虽然还不够明晰,流逐风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如果他此刻走了,就这样走了。此世此生将再也不能见到她了。
巨大的恐慌让他选择了返回。
他不能冒险。
独孤息神色微动,渐渐软了下来,她伸出手,寒玉般指尖触摸着他的面颊。
“你应该回去的——这样耐不住寂寞的人,以后怎么独自活着呢?”
流逐风不以为意地驳道:“如果我走了,那才是真的寂寞呢。更何况,我不会独自活着的。你这辈子都别想甩开我,难道师傅是这么好当的么?”
说得如此笃定飞扬的眉眼不可一世。
独孤息沉默了许久,然后转身,“听说北极光很美,我想看看。”
流逐风跟着走过去,挨得很近,却不再敢放肆,那是极微妙的距离。
他也知道这是她的底线。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美景,吃过很多美食,她总是优雅而耀眼。
流逐风在她旁边上蹿下跳无比快活。
大多数时候,都是他说话,咋咋呼呼着,嚷着‘这个好玩’ ‘那个刺激’,学习着各目的语言,打听着好玩的活动,硬拉着她参加,或唱歌跳舞,或挑战一些匪夷所思的‘勇敢者游戏’。然后抱着一大堆战利品献宝一样给了她。穿着更是入乡随俗,奇装异服,博君一笑。
“师傅你可知平常人的快乐’”
我不想给你天下,只想给你平常人所有的快乐。
后来独孤息也渐新多话起来了。
那次在巴黎,落日镕金中,她突然说起往事,语言淡淡,神色淡淡。
流逐风侧耳倾听。
“其实至始至终我都是一个自私而且怯懦的人啊。逐风。”
唯我独尊。
怯懦失败。
“让你留下来,也是我最后做的一件自私的事情。”她扭头,在埃及高塔中,这样说,“虽然已经想通了一切事,却还是贪恋温暖。”
她一生都没有触及的温暖,却在日日夜夜琐碎的快乐中,充盈而来。
见到贺兰无双之前,她只是一个只为了变强的工作狂。与无双相处时,她是扑火的蛾,是冷酷而强势的女神,无双之后,她是沉寂而冷漠的怪人。
反而是现在生活突然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