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五章 生命长短
白夏来之前,萧疏正在自我反省,而且又省出了三条错来。
第一:自然是非礼勿视。
第二:自然是一时冲动。
第三:则是心存恶念,在某个瞬间竟兴起了想要动用手中的权力将林南给遣送出大楚的念头。这种滥用职权仗势欺人之举实在有违他多年的为官之道,必须要予以坚决彻底的扼制和鄙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九皇子行事也未免太过肆无忌惮,平日里总寻各种因由将白夏请过府做客也就算了,今晚居然当着他的面儿做出那样出格的言行,倘若还是睁只眼闭只眼忍气吞声,岂不有损国威?
现如今,整个坤城谁人不知白夏与他萧疏的关系?堂堂大楚一品军侯的红颜知己竟让北齐小王爷给占了便宜,让楚国上下情何以堪?所以,这并不只是儿女私情的小事,而是涉及到国家百姓利益的大事!
站在这个崇高的立场上,萧疏又觉得自己的那三条错似乎也不算什么错了……
然而,好不容易为自己做好的心理建设,却在白夏轻飘飘的两句话中土崩瓦解。
——‘酸不酸?’
——‘好像有点儿酸。’
——‘爱吃醋吗?’
——‘以前没吃过,现在似乎……有爱上的苗头……’
萧疏默默地弯腰拿起木栓默默地关好门默默地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来,整个过程未发一声,面上的神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安详。然而,心里却早已被那四句自问自答搅起了惊涛骇浪。
原来他在吃醋,原来最近一段时日常常不能静心凝神常常觉得心烦气躁常常食不知味寝不安枕都是因为,吃醋……
——‘吃谁的醋?’
——‘林南。’
——‘为什么?’
——‘因为他与白夏日日赏景游园刻刻谈笑风生,还因为,他与白夏曾经有过一段执手走天涯的过往……’
这月余来,萧疏除了忙于族里的生意和朝中政务之外,还派人着重查了林南。不过得出的结论与之前并无太大的差别,就是个既无势力也无实力不受重视不值一提的纨绔王爷。
对此,萧疏不置可否,也没有再花费精力继续深入追查。反正只要对大楚不构成威胁,北齐的皇权内耗,他没有参与的兴趣也乐得袖手旁观。
然而在送来的那些繁杂线报中,有一条毫不起眼也完全不重要的寥寥数语,却让他看了许久方置于一旁——
一年半前,林南微服至梁,结识一白姓女子,相伴三月有余,足迹遍布大半梁国,未发现所到之处有何内在关联,应只为游玩之故。
一场偶遇,结伴同行,日久生情,而后,或是因为误会或是因为真相,情海生波一刀两断,然则,或是因为余情未了或是因为心有不甘,于是不愿放手誓要再续前缘。
虽没有亲见,也没有询问,但男女间的情事无怪乎这些桥段,即便稍有出入却也定然相差不远。
况且,自林南入住邻宅,萧疏冷眼旁观,亦不难看出他对白夏的一番良苦用心,也不难看出白夏对他,也并非全然无情。否则,又岂会从不拒绝他的邀约,日日在林府流连忘返……
这也是为何,萧疏近段时日早出晚归的缘故之一,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分分合合聚聚散散外人看不明白也无需看明白,更无权置评无权插手,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还有一个缘故,则是他需要调整,调整那些天的朝夕相处,白夏给自己所带来的影响。
比如习惯听到她肆意的欢笑,比如习惯看到她颊边的酒窝,比如习惯她在周围跑来跑去时空气中荡起的丝丝缕缕浅香,比如习惯她瞪着眼睛鼓着腮帮说着半真半假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诤言,我要你对我以身相许!”
“诤言,你的身子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了!”
“诤言,我会先对你负责的!”
“诤言,你都抱着我走了大半个城了,我还怎么嫁给别人呀……”
萧疏认为,这些习惯是一天天的累积,只要减少见面,假以时日自然就会消失。所以他一直在尽量避免与白夏相处,每天基本只能出门前回来后礼节性的打个招呼。而白夏对此像是毫不在意,白天去林府做客晚上便待在自己的居所,一如既往的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这样的情况萧疏认为很好,甚至觉得再过些日子,那些习惯就会被彻底戒除了。
然而……
“我问你话呢?干嘛不回答?”
萧疏垂眸理了理衣摆,淡淡答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