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爱上一个男人,或因一张好皮囊、一副好身材,又或是不同寻常的家世、财富。楚净爱上陆行简,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不想再孤独。
单亲家庭长大的楚净,孤独就像体内流淌的血液,充斥身体每一寸缕,她长,它也长。
很小的时候,她就敏感而模糊地觉着,自己和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比如,镇上的孩子不是被爷爷奶奶抱着,就是被爸爸妈妈抱着。而她,一天到晚,哄自己看自己逗自己的,只有妈妈一人。生病或是不乖的时候,梅姑会帮忙料理自己。
楚净在梅镇那所老宅长到5岁,上小学时跟着妈妈去了h市。饶是再早慧,5岁之前的记忆也并不会多深。那段水乡生活留给她印象最深的就是高高翘起的檐角,檐角滴不断的雨珠,梅花吐香的夜晚,以及每个夜晚揉揉睡眼醒来时母亲披衣伏案的瘦弱身影。看到她醒来,母亲停笔,弯弯嘴角。昏黄的灯光下,那笑容温柔得似三月的雨,和着院墙外的汩汩水声,天际的溶溶月色,揉成一股子浓稠的哀怨缱绻,覆在她幼小的心上,形成一张绵韧的保护膜,二十七年的风霜都没能将之磨蚀。
在梅镇的时候,除了梅姑一家,母亲几乎不和任何人往来,也不允许她和其他小孩子玩耍。楚净总是一个人蹲在门前,羡慕地扒着门缝看其他小孩子嬉闹。那时候,她们住在巷尾,巷头有个很漂亮的小男孩儿,常常贼溜溜趴到她家门前,偷偷摸摸往门缝里扔糖果,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门里面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畏畏缩缩捡起糖果,剥开糖衣塞进嘴里,他就乐呵呵笑,缺了两颗牙,风直往嘴里灌。
“阿净!”
母亲一呼唤,门缝的圆眼睛“噌”地就消失了。楚净歪着嘴角,笑了。
后来,圆眼睛突然就消失了,楚净再没见过他。事后听梅姑念叨东家长西家短,才知道圆眼睛搬走了。
她蹲在水井边,捏着石子不停地画,不停地用脚擦,直到月亮挣脱云层钻出来,也未能画出圆眼睛。孤独并不是没人陪你,而是有一人陪你看了日出,却缺席了日落。
搬到h市,她们母女更少和人来往。楚净上到高中,一直都在家里住,在学校也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终于要上大学了,却突如其来得了一场重病,请了一个月假,过完“十一”长假才去学校报了到。
女生住宿紧张,楚净报到时,本专业宿舍住满了,把她调到了其他专业的宿舍。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另外三个女生已然好成一个人了,唯她茕茕一人。在班级里,她也融不进去。
她自认没做过什么错事,也没得罪过什么人,但就是察觉到,班里同学都在刻意疏远她,宿舍其他三个女生说话都防着她,仿佛她是高危病毒携带者。
不理就不理,她是冷傲的,不屑一顾的。
“那妖精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怎么那些没出息的男生(seng)一个两个都不要脸往她身上贴?!还说什么,男看陆行简,女看楚净,哼,她楚净算什么东西,也配和陆行简相提并论?”
周末,不愿待在明明有人却比没人还安静得窒息的宿舍,泡了杯碧螺春,一个人跑到图书馆,没想到,在洗手间听到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楚净听出了这个声音,是每节课负责点名的学习委员顾妍妍,她每次点到自己的名字,都会刻意加重语调。楚净一直不懂为什么,这一刻,终于明了。
和顾妍妍形影不离的李明娟阴测测地说:“除了脸,还有功夫啊!妍妍你太单纯,你不懂,男人就好这口,就喜欢这种外表高傲冷漠,在床上特会来事的贱人。尤其楚净这样的,谁知道被多少人包过!你看她身上,哪件衣服便宜?”
站在隔断间里,抚着梅姑亲手缝制的大衣,楚净气得牙齿都快咬断了。
“不会吧?她……真是干那个的?”
“校学生会那么严格的筛选,她凭什么过五关斩六将一路畅通无阻做了文艺部部长?”李明娟鼻孔重重“哼”了声,“她之所以被选上,是因为周选很‘欣赏’她。还有诗歌朗诵比赛,辅导员凭什么连跟我们商量都不商量就挑了她?据我所知,事前她在辅导员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啧啧,孤男寡女,一个多小时,你说,他们干了什么?”
“砰!”
楚净一脚踹开隔间的门,洗手台补妆的两个女生顿时惨白了脸。
说人坏话固然痛快,被抓现行就太背了点。
依楚净的个性,自是懒得搭理这些宵小,但不拍死苍蝇就会被烦死,
“肮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肮脏的,没被选上只能说明自己舞技太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