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天就转暖了,太阳垂在天宇,经过空气里数以亿计的水分子的过滤,只剩一层柔柔的金色,射向地面,一点儿不刺眼,耀得人懒洋洋的。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窗外是层层叠叠横柯斜枝掩映下的绵绵山岭。
司机说前方再拐一个弯,直行半个小时大约就到目的地清水镇了。朱萸从前头驾驶座扭脸,兴奋喊:“快到了!”与出发前楚净问怎么不是小东开车时落寞的她形如两人。
陆行简“嗯”声,以示知道了。
楚净戴着耳塞,音乐声开得很大,没听清楚她讲什么,但光看她兴奋的表情就知道是快到了。揉揉被耳塞撑得些微发疼的耳膜,心说忍忍,马上就到了。入耳式耳塞真的不舒服,但她宁可不舒服,也不愿睁着大眼与邻座之人尴尬地渡过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半个小时之后,矮山环抱中的清水镇逐渐映入眼中,一点点扯去朦胧的面纱,犹如新娘子掀去盖头。
车子行至一个年久失修的水码头前停下,楚净头一个推门下车,她准备工作做得很足,知道这个渡口历史悠久,早在东晋南朝之时,一位村姑被选为后妃,入宫时曾经此渡口,因此这个渡口又名“娘娘渡”。史书没有记载这位娘娘入宫后的情形,没人知道她得宠不得宠。对着汩汩流水,楚净想,享尽荣宠之后,只怕那位娘娘还是想做回村姑吧。
大汪他们的车子一直跟在后头,此刻几个壮小伙正忙着从车上往下搬摄影器材。
陆行简下车打了个电话,没多久,秦助理风风火火赶来,他前几天就被派来做前期工作。
碍于人多,他只朝楚净点点头,算作招呼。
秦助理把大家带到镇上一家宾馆,设施简陋,不过好歹还算干干净。
午饭是在宾馆餐饮部吃的,食材新鲜,味道爽口,大家对这个简陋的宾馆不觉增了几分好印象。
饭毕,秦助理找来一位镇政府文化站的工作人员老雷,领着大家到镇上参观。
老雷详细介绍了清水镇的风土人情,并说,他已经把陆先生的想法告诉了相关领导,领导表示大力支持,但是只怕有阻碍。
“什么阻碍?”陆行简问。
老雷缓缓道来。前些年有个开发商来清水镇开发度假村,镇政府认为这是造福乡里的好事,便一路开绿灯,手续什么的很快就办好了,还特批了很大一块地皮。项目很快启动,雇工都是当地农民,干起活来很卖力,进度很快。入夏,建筑工地出了一场事故,砸死了几个工人。开发商见势不妙,连夜逃走。乡民索赔无路,在镇政府门前大闹了好多天。自此之后,每有项目,就会遇到乡亲的重重阻挠。久而久之,再没外商肯入驻此地。也因此,镇子这些年发展很不景气。
“领导也愁,可是没办法,那件事造成的影响太恶劣了。加之老辈人意识太守旧,这些年,引进的项目,频频落空。”
陆行简听完点点头,“雷先生尽管放心,我们绝不做没良心的开发商。”
语气尽管轻松,但内心着实感受到阻力。
镇子并不大,主要街道只有沿河的两条,小半天功夫就逛完了。街道很窄,勉强容下两辆车子并行,沿街载满树。街旁旧式民宅僻成一间间小小的商铺,卖粮油米面的,卖水果蔬菜的,卖服装的,尽列其中,虽杂乱,却有着欣欣向荣的市井生气。
陆行简提出能不能到附近村落山里走走,老雷说远着哩,今天晚了,明天再带你们到下边看看。
晚上,众人在宾馆下榻。
楚净和朱萸两名女士住一间客房,老板娘念及她们身子骨弱,特地给她们一人加了条棉被。
朱萸嫌木板床太硬,而且,轻轻坐一坐都咯吱咯吱晃,还怎么睡觉?
楚净洗完澡,拿着干发毛巾将头发擦至半干,把热水壶添满了水,端到门口处的桌上,插上电,“三两个晚上而已,将就将就就过去了,这是山里,你还指望五星级宾馆的待遇?”
朱萸撇撇嘴,正要说什么,有人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