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唤羽林卫,收拾现场,安置贵人,隔离关押审讯伎人,召唤御医……太后有条不紊,命令一道一道发出去,昭阳殿上下女官、寺人、婢子被支使得团团转。
“阿娘,”御医才走,穿杏红牡丹花罗裙的贵妇就忍不住问常山长公主:“阿娘可知道那刺客是谁的人?”
“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常山长公主眉目间大有恼怒,虽然一向都知道自己这个儿媳不着调。早知道今儿就不该带她进宫来,得亏方才殿上没出什么乱子:“刺客是谁的人,阿娘我怎么会知道!”
穆夫人讪讪地道:“我、我只是瞧着今儿这事儿古怪……”
“宫里的事,要你操这么多心!”常山长公主一口喝断她的话,她当然知道儿媳在想什么,她也就想想罢了,她冷冷地想,玉娘的婚事,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穆夫人不敢和婆婆顶嘴,只狠狠剜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穆秋玉,白长了张好样子,连笑都不会,怎么勾得到男人,难怪太后寿辰,费尽心思送了她进宫,什么都捞不到,灰溜溜又回来了。
皇后的位置,竟然让陆家那个蠢蠢笨笨的丫头给得了去!
穆家公主多,这不是句笑话,穆子彰这一辈四个兄弟,三个尚了公主,也就是说,妯娌中数她身份最低。穆子彰仕途又不出色,要不是有常山长公主这个养母顶着,家里还不知道怎样呢。
常山公主不让说话,女儿又是个闷葫芦,穆夫人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她也不指望她这个女儿有六娘子那样的好身手,哪怕能和三娘子……就那个养在平城的三娘子一样伶牙俐齿也好啊,瞧人家出的风头,再瞧瞧她这个女儿,她就算不为自己着想,怎么就不为她这个阿娘,还有底下的兄弟着想呢。
母亲幽怨的目光不断往自己飘过来,穆秋玉扭头看窗外,窗外欣欣然一片鲜绿,花开得好,蝴蝶和蜻蜓轻盈地在花间飞来飞去。她知道母亲想要自己进宫,不过她也知道,母亲做不了主。
做不了自己的主,也做不了儿女的主。阿爷对母亲并不那么上心,家里美貌的婢子姬妾,能排出几个蹴鞠队来。除了琢磨着送她去攀登高枝,母亲的日常功课就是防斗姬妾,穆秋玉是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有什么趣儿。
她几乎是羡慕地想起昭阳殿里那支流星一样闪过去的簪子,六娘的骑射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得亏你下得了手!”太后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得意,点着嘉言的额头数落道:“这要有个万一……呸呸呸大风刮去没有万一,你这胆子,真反了天了你!”室中也没有外人,几个婢子闻言,扭头直笑。
大伙儿都听得出,太后并不是真的发怒。
何况胆子大反了天的也不止嘉言一个,太后瞟了一眼嘉敏,到底没说出口。
且不说方才稳定局势,拖延时间,嘉敏有大功劳,就说这个话,数落嘉言是亲热,说嘉敏就是诛心了。她这辈子没这么被惊吓过,说起来南平王妃这一年可是第二遭了。赶明儿得叫她去永宁寺上柱香……
南平王妃也是心有余悸,只是舍不得责怪女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方才嘉言的恐惧与压力。不过阿姐说得也没有错,要是阿言当时手打个颤……想到刺客最后流了一地的血,南平王妃生生打了个寒战。
嘉言只憨憨地笑,不以为然。她当然有把握,没把握她能拿母亲的命开玩笑,那可是她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