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打算在十月初三那天出城礼佛,自然要先请示王妃。
南平王妃皱眉,李十一郎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流言说还在城里,三娘在这当口要出城……什么企图还用说么。她这时候极是懊悔给嘉敏订了李家这门亲--眼见得门第赫赫,谁想一朝崩塌。
她当然知道那不是太后的意思,太后定然不至于让她如此为难。
如今让她为难的却是三娘。
她虽然不知道嘉敏是如何与李十一郎联系--她倒不反感嘉敏有些消息渠道,说到底,姑娘要出阁,有些手段,总比没有好。
南平王妃道:“三娘收留了李家九娘子……”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趟浑水,何必再蹚?她与她父亲自然会想法子再给她找门亲,虽然是不容易,但是好在没有过门,不过是从头再来过……罢了。
嘉敏低头道:“三娘不过是想出城礼佛罢了。”
王妃:……
这话她阿姐说也就罢了,三娘这话糊弄谁呢。
王妃也知道嘉敏打定了主意,她劝没有用,没的还能闹成僵局。挥手叫她下去再想想。转头就找了谢云然来,推心置腹说道:“三娘这孩子也是倔,这当口出城,少不得被人截拿,到时候闹出来……可不好看。”
谢云然沉吟片刻,却说道:“这件事我也有听说,但是想来三娘有分寸。”
王妃道:“这孩子忠厚,我怕她上人家的当。”
嘉敏虽然各种不省心,待人却说得上真心实意,从前对嘉言,后来对谢云然,对昭诩,对宋王,甚至是对李家兄妹,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轻薄之辈--如是,倒不需她操这个心,也不值得她操这个心了。
谢云然却压低了声音道:“如今天下都知道李家冤枉……”
南平王妃略怔了怔,不由苦笑。天下人皆有后路,但是她与太后骨肉至亲,便知道李家冤枉,又能如何?揉了揉眉心,含混道:“……再说了,李家既然已经是不成了,三娘日后还须得说亲呢……”
谢云然见王妃不接话茬,也知道王妃有王妃的难处。
换了口风安慰道:“姻缘自有天定。虽然是须得母亲多费心,但是也无须太过忧心,以三娘的人才,不过是好事多磨罢了。”
王妃不说话:说得轻巧,她是没见年初她为三娘的亲事费了多少劲。
便只说道:“云娘要是拦不住三娘,好歹与二郎说一声--要闹出事来,少不得还是要二郎去收拾首尾。”
王妃坚持,谢云然也只有应声的份。
同样感慨于“姻缘天定”的还有千里之外的南,看得南平王又惊又骇:这小子,未免也太会趁火打劫了!
又想道,原以为三儿与李家郎是尘埃落定,不想这兜兜转转,还是不成--莫非当真是命中注定,与萧家那小子有缘?
南平王对于萧南从前就大有好感,特别他西山上兵变重伤那阵子,几乎以为三儿回心转意,却不想还是不肯松口。后来萧南与他同在青州,亦是表现出色--大约也有刻意讨好的成分在,然而诚意总是真的。
只不过……但凡三儿不乐意,莫说是宋王,就是吴主求亲,他也是不肯的。想到这里,南平王微叹了口气,信搁在手边,并不以为意。
昭诩回府,听谢云然说嘉敏要出城,登时大惊道:“母亲说得对,这当口,三娘不该蹚这趟浑水……”
谢云然道:“李御史不过求三娘一路疑兵,并不真个要三娘带他出城。”
昭诩略一思忖,仍是摇头道:“李御史计划得好,真个进行起来,未必就这么顺遂……就怕到最后,还是要拉三娘下水。”
郑三是疯了,先前灭了李家满门,如今又疯了一样找李十一郎--还是用的内卫,单单绕过他。对于元明炬,他可以一拳下去,与他分说个明白,但是他与郑三之间,关系却远没有亲密到这一步。
诚然他有向他示好,他也勉强算是救过他一命--如今想来,懊悔不迭。早知道他不是个东西,当初就不该--
然而当初他不通风报信,难道郑三就没有办法保命了吗?难说。
谢云然面有难色:“可是我已经应了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