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的诚意,嘉敏犹豫了一下,无论真假。这孩子无疑早慧。初生牛犊不怕虎。当然这是正常的。人年少都没有锐气,难不成等年老力衰?她原本的计划里,带上他,无非是想拖李家下水。
也有可能李延在背后操纵,打着放长线钓大鱼的主意,不过那也不要紧,多得是长线放出去,鱼没钓上来还丢了饵的。
于是笑道:“正是——李郎君不一早就知道了么?”
“公主想杀了崔府君吗?”
嘉敏奇道:“杀了崔府君能有什么好处,除了让崔姐姐恨我之外?”
“公主像是一直躲着崔府君。”李瑾道。
嘉敏道:“崔府君从前见过我。”
李瑾“哦”了一声,又喝了两口酒,开始认认真真吃肘子。他素日在家里,李延讲究养生,怕他积食,决不许晚上这样胡吃海喝。
嘉敏看了看案上,李瑾说要酒,送上来足足有五六斤之多,李瑾只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心里就有了底。待李瑾吃饱喝足,半夏已经循着记号找来。她召集了二十余人。嘉敏点头道:“够了。我们往安定门去罢。”
李瑾与宋氏结账告辞。三人出门与护从汇合。李瑾见这二十余人都作商旅打扮,便知道是在城里打探消息。一行人往西,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安定门遥遥在望。李瑾道:“公主在在这里稍等?”
嘉敏颔首应了。
李瑾提了酒食,催马前行。
周宏打猎回来,听得亲兵来报,说有人求见,问名只说是故人。帖子倒是留了一张。周宏打开了看,幸而字不多,都是常见的。
“元、元三娘?”周宏不自觉嘀咕出声,搜肠刮肚地想,竟然有人取这么娘娘腔的名字。
“姓元?”边上文书脱口道。
“姓元。”周宏也觉得这个姓氏甚为少见。
文书:……
那文书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是洛阳方面来人。”
“洛阳”两个字倒是当真提醒到周宏,周宏一拍大腿道:“是她呀!”又奇道:“她来中州做什么?”南平王父子之死天下皆知,他当时听说兰陵公主随驸马南下,还道她是潜伏在萧南左右伺机报仇呢。
却不想来了信都。
惊讶归惊讶,人总是要见的:没有晾着个公主在外头等的道理。
周宏亲自带人迎出去,不见两年有余,三娘子像是瘦了些,不知怎的,还矮了些。人都是越长越高,怎么三娘子反而越来越矮了。
幸而嘉敏并不知道他这个感慨。他们赶了两天路才到信都。问路人驻军处,路人都是一脸一言难尽。嘉敏就猜周四口碑不算好。及至于见面,第一个反应是:这货居然能长这么高!怕是八尺有余了。留了络腮胡,站在那里如铁塔一般,气势迫人。想起初见,坐在树枝上的分明是个小童。
周宏要给她行大礼,嘉敏自然不肯受。双方寒暄过,周宏就叫人领了嘉敏的护从去进食。一行人风尘仆仆地下去了,却有个少年岿然不动。周宏看了他一眼,那少年笑道:“周四叔不记得我了么?”
周宏:……
周宏跟着周宜去洛阳,一去几年,被兄长拘着不许闯祸,呆得委实无聊。一直到洛阳城破方才稍稍兴奋了一把,却被踢了回乡。周宜吩咐他说:“如今天下要乱了,你回去招募乡勇,守护四邻。”
周宏虽然是个粗人,也知道兄长这句话前半句是真,后半句是假。回了中州,少不得搜罗勇士,劫掠乡邻。周宜不在,他就是脱了缰的野马,可着劲地撒欢,哪里还能记得若干年前见过的毛孩子。
李瑾何等机灵,便知道是不记得了,哈哈一笑道:“周四叔还记得李家的小瑾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