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不好看，一点都不，扭曲和狰狞的面孔，恐惧与凶悍的眼睛，狼狈的躯体，滚落的头颅，呻吟和惨叫血肉模糊。

鼓槌落在鼓面上，咚咚咚，咚咚咚，震耳欲聋。

云梯架上去，跌落下来；箭插进皮肉里，拔了出来；骏马失蹄，长刀起卷，泥和着血溅在城墙上。

有人从墙头掉下来。

天光昏暗。

嘉言所部退下来休整，摘掉头盔，满身血气。嘉言道：“阿姐……差不多该走了。”

嘉敏没有应，她背对着她，手臂奋力向上，咚咚咚，咚咚咚。

“阿姐——”嘉言拉住她的手，同时吩咐，“方觉晓！”

方觉晓：……

他觉得自个儿是个战将，怎么落到这位姑奶奶手里，就成了个杂役呢。

嘉敏被迫撒手。目光转向战场，密密麻麻全是人。如果在平原上，以她的见识，或许看不出胜负，但是攻城战，城门有没有破是个一目了然的事。天色眼看着就要晚了，嘉敏垂目，说道：“……好吧。”

其实有件事周城说得对，似她这种既不能战，逃还逃不快的人，迟疑不走，无异于资敌。

乌容牵了马过来，扶嘉敏上马。

嘉敏抓住缰绳，到底没忍住，再回头看一眼。虎牢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当初汉末十三路诸侯共讨董卓，便是被阻于此关之下，天时地利人和，元明修三占其二，打出这样一个结果，他们是该服气的。

只能说元明修当初运气好。

嘉敏这样想的时候，却忽见一点火光，从城中溢出来，渐渐漫成一条火蛇，蜿蜒向东，不由奇道：“阿言！”

嘉言正部署兵力，闻言并不回头，只道：“……阿姐不能再拖了！”

嘉敏扬起马鞭，轻抽她的背：“阿言你看、你看城门——”

嘉言这才转头去，待看见火光也是一惊：“城、城门——”

“城门破了吗？”嘉敏问。

“不、不是。”嘉言来不及多说，三步两步跳上高台，抢过方觉晓手中的鼓槌，自己咚咚咚敲了起来。

方觉晓：……

天理呢？

战场上周城听到鼓声有异，不由回头看了一眼。

天色晦暗，隔得又远，却哪里看得清楚。他心里想，不是已经说好了次序撤退，他来断后，怎么鼓声又转为进攻了，然而犹豫和疑惑都只在瞬间，以他的身经百战，很快就感觉到了战场上的暗流涌动。

大旗往西，动如游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