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们从来都不是一对恩爱夫妻,萧南默默地想。
他最初知道他们有从前是正光四年末,在中州的那个晚上,他当时觉得荒唐,后来他想,起初必然是恩爱过,后来……也许是发生了意外变故,像南平王的死,也许是误会,或者阴差阳错,所以这样一个结果。
然而并不是。
兴和元年十一月,他最后见她的那次,他不无怨恨地说:“三娘从来没有全心全意待过我。”
“有的。”她这样回答他。
“没有!”
“从前,”她目中流下眼泪来,她说,“从前没有他。”
他那时候不懂这几句话的分量。她那样天真过,然后绝望;她那样热情过,最后冰凉。她便是对他动情,也万万不敢重蹈覆辙。
萧南以为他会跟着从前的自己南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留在洛阳。温姨娘死后,嘉敏被带去见元钊。
从前元钊见她总陪着笑,这会儿不了。他问她:“萧郎呢?”
嘉敏道:“他走了。”
“走了多久了?”
“三天,或者四天……我不知道。”她回答得很清楚,也很明白。他看得出来,她想活。
当初南平王死的时候,她恨不得以死赎罪,但是这时候,他觉得她是想活下去。她父兄都没了,嫂子回了娘家,继母和弟妹无影无踪,夫君更是带了表姐和妾室走了,但是奇怪得很,这时候她反而想活下去。
元钊冷冷看着她。他从前见她的时候也算个美人,如今病弱憔悴,风采全无,说她是宋王妃,都教人难以置信。
怪不得萧南不要她。
他没想好怎么处置她。萧南竟然能丢下她不管,宋王妃这个身份便多半作不得用。兰陵公主这个身份有没有用,他这会儿心里也没有底,不过一想,大不了就是赏给底下人。因叫人带下去软禁起来。
萧南这一走,洛阳原本混乱的形势更雪上加霜。元钊也没功夫多管这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的堂妹。
看守人以为她是失宠的侍妾。起初还怕上头过问,时日久了便放肆起来。想她这等病恹恹的,能活几日且未可知,就不是个还能再复宠的模样。因借着送饭的机会抓住她的手不放。嘉敏病困,不能挣脱。
她抬头看住他:“你就不怕车骑将军问罪?”
那人嘻嘻笑道:“车骑将军要还记得娘子,哪里轮得到我?”
“他总有一天会记起我,”她说,“他打着为我父亲报仇的旗号,得了我父亲的人马,却没有得到人心;如今仇是报了,弑君之名也背上了,他不找回我母亲好生奉养也就罢了,连我都不能善待,他何止在洛阳站不住脚,天下都没有他容身之地。”她病弱已久,又连月寝食不安,几句话说下来,已经耗尽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