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云被夕光照得红彤得一片。
两位披着斗篷的郎君一路策马疾驰, 从进城后都不曾减速, 直到了宫门才拉了缰绳。
温从言翻身下马,小喘着气就往宫内去, 宋钊在他身后就显得不紧不慢。
温从言侧头看了他一眼, 视线在郎君略苍白的面容上掠过,也不问他,径直先行。
宋钊就落在了最后边,步调依旧从容不迫。
两人打算明日再回的,哪知温从言却是突然收到宫里来的信, 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便一路往回赶。
宋钊想着,凤眸在沿路各处看了眼,发现今日的值岗位置有所变动。刚才在宫门的时候, 他就发现异常了。
禁军比先前增了一倍有余。
出什么大事了?
皇宫突然严加把守,定然是皇帝那出问题。
宋钊走过中路, 晚风将他袖袍吹起, 余晖在他身后, 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此时的郎君, 心中思忖颇多, 面上却是不显山水,整个人都变得极为莫测。
温从言已拾阶到了殿外, 他回身看了一眼,就看到郎君那叫人摸不透的表情。
他微微皱眉,想到将舜帝气吐血的文颐郡主, 又转身在殿外等侯召见。
宋钊来到殿外的时候,温从言已经与舜帝说了好些话。
舜帝躺在榻上,气色尚可,只是神色极阴沉,看人的眼神仿若是淬了毒一般。
“陛下,文颐郡主的事我们且先缓缓,如今最重要的是边陲,是李家。”
宋钊得了宣见进殿,走到内殿门口就是听到这么一句,他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继续往前。走到舜帝跟前,行了礼。
但也是那么一句话,他已经知道,他的小妻子是又干了什么大事了。
舜帝见着宋钊,神色更加不悦,但心中仍有别的事,倒也将对赵暮染的怒气压了下去。
他先前也是被气糊涂了。
是多年没有人敢忤逆他,没有人敢一而再挑衅他,他才会落了她的套。
舜帝又恢复成了那个冷静又冷血的帝皇,他问宋钊:“温卿说事情已有眉目了?”
“是。”宋钊低声应一句,慢慢道来,“陛下可还记得臣在带着郡主殿下回都城的时候,遇到了刺杀。”
“嗯,自是记得。”
宋钊总是事无巨细给他汇报,这些事情,他也关注,肯定不会忘记。
宋钊如今在朝中是他的一利刃,什么人针对宋钊,就相当于是针对他这个帝王,他哪里能忘记这些。
“臣当时用了火攻将人围杀脱身,烧毁了半条街。那伙人来路不明,训练有素,如若不是臣早有察觉,必遭毒手。事后臣也让人查过,发现那伙人有一部份是流寇,有一部份……是私兵。”
私兵?!
舜帝听到这话,惊得直接坐了起来。
谁人敢养私兵,这就是要造反!
宋钊声音依旧轻缓,转而说被毒死的那批人的疑点,“不管官兵犯人,看着是像被毒死的,但并不是。他们还是遇到了刺杀,只是对方是刚他们迷晕了,然后用银金一类的利器入顶,逐个杀死,再制造的毒杀假像。”
“现场都被人清理过,又是第二日被人发现报了案,他们的踪迹才被人遮掩了过去。这样有计划的行事,不是一般流寇能做到的,所以臣猜想,这批杀死犯事官员的人,也是被人暗中培养的私兵。”
私兵不是人人都能养得起的,频繁出现更不可能,所以他猜想,这与刺杀他的人是一批。
舜帝听着脸色又慢慢沉了下去,“居然能在都城附近养私兵!此人果然有手段!”
且是细思极恐。
如若私兵数量大,又近都城,那是不是就要逼宫了!
“查!不管一切代价,都必须要查!”舜帝下令,温从言知道这是跟他说的,忙行礼应是。
舜帝说罢,又再继续问宋钊:“如今人证都死了,李家那要做何打算?!”
“既然人证死了,有物证也是一样的。李家近期在那几挺处有过活动,将那些接触过他们的人传了过堂就是,证词也是会有的。”舜帝派他走这一趟,难道不知道证人都丧命了,说白了,这就是拿来糊弄人的。
君要臣死,哪容臣苟活。
舜帝闻言,舒出一口气,“那就都交给你处理了。”
宋钊正要应是,有小太监来禀枢密副使有要事求见。
枢密副使在见到温从言的时候,神色明显一松,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他快步上前,跪禀:“陛下,大皇子写了封血书,恳求陛下过目。臣听内容有关李家,不敢乱拿主意,故将血书带了前来。”
李家?
大皇子说李家的事?
殿内众人都目露奇怪,舜帝当即将那封血书接过,快速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