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站着的女人看雪看得入神, 杨侯爷快步走到好身边, 喊了声:“阿宁。”
说着就将她冻得冰冷的手握住, 贴到胸口捂着:“那么冷, 怎么就站在这儿。你们也不知给夫人拿手炉?”
那几个侍女就跪倒在地。
被他握着手的女人神色木木的, 看了他几眼,仿佛是在分辨什么,好半会才说:“阿恒。”
杨侯爷怪责人的怒意就散去,脸上都是笑意, 那半张损毁的面容看起来也不那么骇人了。
“嗳, 阿宁还记得我。”
杨侯爷欢喜地说这句时, 宋钊已扶着赵暮染来到跟前,赵暮染也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了,朝神色木然的女人施了一礼。可是想要喊人的时候, 又顿住了。
她骤然想起, 眼前的长公主并不是她皇祖父所出的, 不能喊姑母了。
她顿了顿, 扬起笑甜甜地喊:“娘。”
这下反倒是杨侯爷父子怔住了。
妇人目光直直看过来, 说道:“我不是你娘,我是小郎君的娘。”
“对的。”赵暮染拉着宋钊, 依旧笑着, “他是你的小郎君, 我是他的妻子,你就是我娘。”
妇人神情就变得疑惑起来,看着宋钊, 再看看赵暮染。
杨侯爷见妻子还是认不出人来,叹气,安抚妻子:“阿宁,想不起来没关系的,别勉强自己。”
宋钊闻言挑了挑眉,抿着唇。
赵暮染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这公爹不会说话,紧紧去握着郎君的手。
“下雪了。”惠宁长公主又将手抽了回来,看着天,然后转身就往屋里走。
众人不知是什么事,听到她喃喃自语道:“下雪了,我的小郎君会冻着的,我要给小郎君缝冬衣。你们快给我来裁布啊。”
跪地的侍女这才爬起来,跟着进屋。
杨侯爷也跟了进去。
“她心里记挂着你的。”赵暮染仰头看郎君。
她是认出记住杨侯爷的名字了,可是关切的还是儿子,说明她其实谁也记不起来。
宋钊知道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觉得难过,哪怕娘亲认不出儿子就在跟前。
“我去让人生火盆。”宋钊点点头,收了伞,将小妻子扶到廊下。
仆人很快就在廊下摆了短案,放着火炉和铜壶,案几上还有小吃食,一碟子的福橘散发着甜香。
杨侯爷夫妻很快就从屋里出来,他扶着妻子坐下,妻子手边就是儿媳妇。
赵暮染跪坐着,见婆母前来,伸手就取了橘子要给她剥了吃。
长公主目光却是落在她能看出隆起的肚子上,“小郎君。”
她伸手指了指,说话一字一顿的:“你有小郎君了。”
“还不知道是不是小郎君呢。”赵暮染笑着看了眼肚子,长公主却又肯定的点头,“是小郎君。”
赵暮染双眼都笑成了月牙儿,顺着她话说:“娘说是,那就是。”
长公主唇角弯了弯,很生硬,杨侯爷见到却又是欢喜不已:“阿宁,你笑了!”
多少年了,自从再找到妻子,他就没有再见到妻子笑过。
一开始,妻子总是会哭闹,是这五六年才好些,但神情都木木的,今天妻子终于笑了。
宋钊也是头次见到母亲笑,心中同样欢喜,觉得小妻子真是他的福星。他眼底隐着激动道:“染染,母亲肯定是很喜欢你。”
赵暮染觉得两男人太过夸张,手上剥橘子的动作没停,很快将橙黄的一瓣果肉喂到妇人嘴里:“娘,甜不甜。”
妇人嚼了两口,点头:“好吃。”
赵暮染也往嘴里丢了瓣,果然是酸甜可口,就和长公主你一瓣我一瓣的瓜分干净。
其间长公主却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天空发呆,杨侯爷和她絮絮叨叨一些家常事,她也跟没有听到似的。
赵暮染打量了她几眼,想到那个梦,有些心酸。
那个时候,长公主被关在冷宫中,处境究竟是有多艰难,都将人逼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