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晴倚着窗,悠闲自在地喝着茶,间或状似无意地看一眼含夏。
含夏被她一遍遍看得后背冷汗直冒,于是强笑道:“夫人不是担心小姐得紧?虽然方才劝得不哭了,然而婢子看着,夫人还是有些恹恹的,小姐便再去陪陪夫人罢!”
安晴看她一眼,没吭声。
含夏吃了个瘪,转转眼睛又软声道:“小姐不是上午想去王家?婢子给小姐准备衣裳吧?”
安晴又看她一眼,还是没吭声。
含夏不由汗流浃背,终于忍不住哀求道:“小姐,您让我做什么您直说好了,婢子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晴淡笑道:“哦,是么?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曾经伙同了裴靖来骗我,今日早些时候,还曾经编了一大串谎话来骗我不要出门……”
含夏连连赔不是,又委屈地低声解释道:“婢子也是为了小姐好……”
安晴又看她一眼,含夏慌得连声道:“小姐但凡有什么吩咐,婢子一定照办!”
安晴点点头:“你自己去也好,叫知书去也罢,明日便守着裴家的门,裴靖一出来,你便跟着他,万不可被他发现。他去了哪里,跟谁说了什么话,当时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都回来一字一句地跟我交待清楚,若是再有隐瞒……”安晴喝了一口茶,闭目半晌道,“那你便去裴家吧。”
含夏忙不迭地点头:“婢子再不敢隐瞒了!”声音已隐隐带着哭腔。
待到傍晚含夏回来时,却是满脸的仰慕之色。
安晴问她:“可是和沈庭会面去了?”
含夏痴痴地点头,不绝口地赞道:“裴少爷好手段!”又似反应过来似的,好奇地问道,“小姐怎么知道?”
安晴轻哼一声:“他又怎会只闹了一顿便收手?要我做,也要永绝后患的。要不,他隔三岔五的来这么一遭,又有谁能受得了?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含夏满脸的敬佩:“小姐和裴少爷果然都是玲珑心思!”在安晴眼神催促下忙又清清嗓子,开始说裴家少爷今日所为。
裴靖向走进来的沈庭点点头:“沈家少爷。”也不起身迎候,连个简单的拱手都欠奉。
被如此怠慢,任谁都不会有什么好脾气。沈庭强压着怒火在他对面坐下,沉声道:“昨日传出的关于安晴的流言,确是我家丫鬟闹的事。当然,我管教不严也有责任。所以昨日你派人去我住的地方闹,我一直都没有出面,任你们骂了个痛快。——我在落霞的名声总及不上安晴重要,现在,也算是扯平了。”
裴靖玩味一笑:“也算阳儿与你不枉夫妻一场。”
沈庭听到阳儿这个称呼,眼中怒火更胜,于是仰首先灌下一口凉茶,勉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才又沉声道:“是否是要先过了你这一关,我才可以接安晴回去?”
裴靖笑道:“你想都别想了。”
“你是耍我么?”沈庭忽地站起来,眼中喷出的火好似立刻能将裴靖就地熔了。
裴靖喝着茶,如沐春风的样子:“你也不想想,你那通房的丫鬟都将阳儿说成是偷人养面首的□□了,你还有脸将她带回去?”
沈庭竖着眉毛反问:“经过昨日那一场戏,还有谁会认为安晴是那样的人?”
裴靖仍是笑眯眯地,一边从怀里掏出两张纸来一边慢慢道:“不瞒你说,我就是不让你带走阳儿。”
“你有什么资格?”沈庭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休书虽然有我沈家族长的签字画押,却没在沈家堡的县衙里备过案,顶多算是个私了的合约。若是我当真较真起来闹到公堂上去,便是任谁也得承认,沈顾安晴便还是我沈家的媳妇!”又看着他冷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看安晴当时的态度我还不明白么?若是我晚来一步,这事情尚不可预料,但很抱歉,你现在已经没机会了。”
裴靖挑眉一笑:“也不见得。”伸手将那两张纸展开来给他看,“这是落霞当地县衙为阳儿出具的休黜文书,如假包换,刚出炉的。您摸摸看,说不定还是热乎的呢。”说完这句便又肃了面孔,冷声道,“没错,阳儿在沈家堡的确还是沈家的媳妇,但是在落霞,她已是自由身。有本事,你从我眼皮底下偷走阳儿试试?”
沈庭复又坐下,认真看着那两份文书,皱着眉头半晌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