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霜荏苒, 居诸不息。
日子如流水, 哗啦啦地逝去。
一年过去, 两年过去, 三年过去……转眼之间, 已是八个寒暑,裴懿却依旧找不到沈嘉禾。
他时常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错了,或许沈嘉禾真的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所以他翻遍整个天下都找不到他。但他依旧坚持不懈地寻找着, 或许已经成了习惯, 或许只是给自己一个继续活下去的念想。
这年刚入冬, 裴慕炎生了一场大病, 时好时坏, 总也不能根治。
缠绵病榻数月,终于在开春时油尽灯枯, 行将就木。
裴懿在床前侍疾, 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个多月,早已煎熬得不成样子。
裴慕炎浑浊的双眼透出微弱的光, 眨也不眨地盯着裴懿, 紧紧握住他的手,虚弱道:“懿儿,你……你还恨我么?”
裴懿眼含泪光, 微笑着摇头,道:“你是我爹,我顶多气你恼你, 怎么会恨你呢?”
“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怪我,怪我杀了沈嘉禾,但我也是……逼不得已,我不能眼看着你……遭人非议、唾骂,我是你爹,我得……保护你,我得在你迷路的时候……拉住你的手,将你带到正路上来,就像……像你小时候那样。”裴慕炎气若游丝,说得极是艰难。
裴懿落下泪来,忙抬手擦去,哽咽道:“你别说了,我都懂,我都懂的。”
“我从不后悔……那么做,我甚至觉得,那是我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你看,你现在……多好,多么优秀,我的儿子……将会成为一代明君,比他老子强……强上百倍,我特别高兴,特别为你……感到骄傲。”
眼泪越越擦越多,裴懿索性不再管,任它放肆流淌。
“懿儿,你许久不曾……唤我一声‘爹’了,我想听……听你……”裴慕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说不话来了。
“爹,爹,爹……”裴懿紧握着他的手,一叠声地唤着。
裴慕炎的脸上现出一个虚无缥缈的笑来,合上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声道:“我……这辈子……活得……值!”
紧握的手骤然松开,掌心却还残存着一点温度。
“爹!”裴懿哭嚎一声,扑在裴慕炎身上,泣不成声。
裴慕炎下葬后,裴懿继位,帝号乾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