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吃了大半。
刚放下筷子,外头传来杨远桥焦急的声音,“二太太怎么样了?”
“才刚开始,一时半会儿生不了,二老爷有什么事儿就先忙去吧,”稳婆笃定地回答。
杨妡明显感觉张氏有些失望,正要出去瞧瞧,却见夹棉帘子被掀起,身穿青莲色锦缎衣袍的杨远桥大步走进来。
杨妡忙起身行个礼。
杨远桥就势在她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了,望着张氏问道:“可痛得厉害?”
张氏停了数息,脸上漾出温柔的笑,“还好,不太疼。”
杨远桥只顾盯着张氏面容瞧,根本没注意张氏掩在被子旁边的手,一把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这样强自压抑着,只会让疼痛更加重几分。
杨妡暗叹口气,笑着对杨远桥道:“爹爹先去歇着,娘也该眯会儿养养精神。”
“也好,”杨远桥替张氏拢拢鬓角,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才离开。
张氏立刻露出痛苦的神色,手扶在后腰处不停地摩挲。
杨妡料想是后腰疼,伸手替她从上而下捋着,一边道:“娘觉得疼就喊两声,喊出来能舒服些。”
“看看你爹在不在院子里,免得让他听见。”
杨妡探头往外瞧了瞧,透过窗户纸隐约看到抹青莲色的身影,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在。”
张氏放下心,终于哎哟出声,“疼,疼死了。”
杨妡手底不放松,仍是一下接一下地捋,就感觉张氏疼痛间隔越来越短,疼的时间却越来越长。
这时稳婆进来,伸手又探了探,“三指,等开到五指就差不多了。”
杨妡不了解三指与五指到底差多少,也不明白什么时候才能开到五指,只发现张氏越来越虚弱,越来越萎顿,身上中衣早被汗水浸湿了大半,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而疼痛却像潮水般,一波未停一波又起,无休无止似的。
杨妡心疼到不行,拧了温水帕子替张氏擦去汗水,没好气地问稳婆,“到底几时才能生?我娘都没力气了。”
稳婆看一眼张氏,“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急也没用,瓜熟蒂落,瓜熟蒂落,骨缝不开全,孩子出不来……给你娘含块参片,再忍忍。”
参片早备着了,杨妡取一片塞进张氏口中。
张氏有了些精神,对杨妡道:“要是我有个万一,跟你爹说,我不葬进杨家祖坟,让他单另找个地方把我埋了。”
“好端端的,娘说什么话?”杨妡眼泪忽地涌了出来。
“是真的,你爹死后肯定要跟他原配发妻同葬,我看了难受,不想做鬼也憋屈,还不如远远地躲个清净,眼不见心不烦……妡儿,阿珞答应过娘,以后决不纳小,若他食言,你不用忍着,该闹就闹,该合离就合离。”
杨妡擦把眼泪,道:“娘放心,我才不忍着,凭什么他快乐我就得难受,我也自己找乐子去。”
“你!”张氏气得瞪她一眼,忽然就觉得身下有温热的水喷涌而出,“想必羊水破了。”
稳婆就在旁边听着,闻言伸手试了试,“差不多了,”对杨妡道,“姑娘出去吧,马上要生了,不是姑娘家该看的。”一径说,一径掀开被子,将事先准备好的油毡布铺了上去。
桂嬷嬷点了六盏灯,因见杨妡还磨磨蹭蹭地不走,掀帘将她推了出去。
杨妡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全黑,廊檐下已经点了灯,大红灯笼被风吹着摇曳不停。
钱氏与杨姵也来了,正站在廊下跟杨远桥说话。
杨远桥见到杨妡出来,忙不迭地迎上前问道:“你娘怎样了?”
“疼得厉害,只不过娘忍着不让爹知道,”杨妡将张氏所言如实说了遍,杨远桥沉默许久重重叹了口气。
西厢房,不断传出压抑着的呻~吟声,夹杂着稳婆焦急的斥责,“用力,再用力!”又有桂嬷嬷紧张的催促,“参片,拿参片!”
蓦地,各种声音仿似一下子消失了,院子里死一般沉寂,唯有北风呼啸,吹动着院子里树枝呼啦啦地响。
杨妡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久久不能放下,身体像枝头枯叶般抖个不停,杨姵紧紧搂着她的肩头,不断地说:“阿妡别怕,没事的,婶娘那么好,肯定没事。”
又等了些时候,西厢房又有了动静,“出来了,出来了,快,再用力就出来了,”伴随着稳婆的喊叫,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素罗出来,手里端一盆血水,笑盈盈地道:“恭喜老爷,恭喜姑娘,是位少爷。”
“阿弥陀佛,”钱氏舒口气,对杨远桥道,“恭喜二叔喜得贵子。”
杨妡瞧着那盆水,在烛光下乌黑暗沉,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莫名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在这时,西厢房突然传来惊呼,“哎呀,崩漏了。”
杨妡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钱氏匆匆冲进了西厢房……
此时的流云轩,杨娥已经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