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越来越少,若曦的心情也愈渐愈好,至少我觉得是,每天我们的话题渐多,她时常跟我和身边的丫鬟笑闹几句,尽管饭吃得很少,可是她见身旁的我总是胃口极好、无忧无虑、眉开眼笑的,却常常颇有情趣地望着我,看着看着,自己的脸上竟也会露出轻松的笑。所以仅管若曦的一举一动、一悲一叹都在若兰姐的眼里,然而想必是有我存在的缘故,若兰姐往往仿佛抹去眼角处的一缕愁眉,像若曦一样,露出轻淡淡的笑,反正我知道:若兰姐的笑不是装出来的。
终于有一天,旁边无人侍候,若曦终是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开口问我:“你怎么就能做到不烦不脑、无忧无虑的呢?”我答:“要不然有什么可烦脑?有什么可忧虑的?”她答:“选秀之日近在眼前,难道你不烦吗?我们来到这个时代,来去、命运不由自主,难道你不烦吗?我们知道身边人的命运,却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命运,难道你不烦吗?我们与自己出生的时代已经越来越远,今生今世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更不知道他们二老如今怎么样了,是否也在因为我们正思念着他们而饱受思亲之苦,难道你不为这些而烦脑吗?
我听完她的话,对她说:“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其实是个乐观派,因为长期保持着这种心态,所以不管碰到什么事,我总是能看到它好的一面,我总是可以化解心中的迷团和迷惘。正如你所提及的那些问题,我不是也没有想过,只是倘若你真的为自己所想的事情而顾虑,那未免有些太杞人忧天了——选秀日子的确近在眼前,倘若被皇上看中选为嫔妃,历史上历来的宫廷生活、勾心斗角的日子我却也不是不知道的,命运若好,或许会一步登天,至少会平平安安;命运若不好,或许会一落千丈,更糟糕的也许会粉身碎骨。但是未来必竟是未知的,就像在现代社会,我们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既然都是一样的,那么我们在自己的时代中都能潇潇洒洒地面对人生,为什么在这个时代中却无法面对了呢?再说我始终相信自己的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永远不会是由别人控制的,车到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道理你不是不懂的;不错,我是知道身边人的命运,可是毕竟也有我不知道的,再说我们生活在自己的时代中,有些人的命运不也是一目了然吗?有人终生悲哀,有人终生幸福;有人知足常乐,有人则是为了目的不则手段。在我看来这两个时代都是一样的,不必过分悲哀哪个时代的悲惨,也不必过分向往哪个时代的兴盛,头顶的是蓝天,脚踩的是大地,只要信念不死,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希望的;同样,既然你认为我们的父母是跟我们一样的,在同一个时刻因为思念着对方而饱受思亲之苦,那为什么我们不能快乐一点呢?毕竟你认为的他们所发生的事只是你单方面所想,你并没有亲眼见到,你怎么知道最终的结局就如你想象中的那么坏呢?再说你既然那么坚定父母现在的感受跟你是一样的,那你还不如快乐一点,兴许因为你是悲哀的,父母才会悲哀;可又因为你是快乐的,父母也会感觉到快乐。我觉得,某些悲哀某些愁苦只是心理中结出的疙瘩,而事实上兴许根本没有一直想象的那么糟,无论在哪个世界中,只要拥有阳光的地方,总能见到阳光;只要拥有真情真义,也总会见到拥有真情真义的人。其实在我眼里,两个世界都是一样的:有快乐,终是会相逢快乐;有悲愁,迟早会邂逅悲愁。既然心态是平衡的,自然结不出那么多的烦脑。”
若曦听完我说的话,若有所思地笑笑说:“看来,以后我也得学着做个无烦无恼的乐观派了!”
我俩正聊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若赢,原来你在这儿!”我俩同时回头观望,却远远见着九阿哥姗姗而至,待来到近前,我俩请安道:“九爷吉祥!”九阿哥回应说:“起来吧!”之后兴冲冲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已经跟八哥说好了,要带你出去逛逛!”
他说着话,我却因为一个疑惑而犹豫了一小会儿,我心想:“他远远才至,我跟若曦离得这么近,必竟我们两个长得是不分你我,基本是一模一样,而我又跟九阿哥不过相识几天,他怎么一下子就辩认出我是若赢了呢?”
正在胡思乱想这些无聊的问题,九阿哥见我直愣神,便问我:“问你话呢,想什么呢?”我这才缓过神来,对九阿哥说:“若曦姐也去吗?”听到我的话,九阿哥喜悦的脸色突见微淡,就听我身边的若曦说:“我就不去了,你们两个去吧!”九阿哥也说道:“若曦就不用去了,一会儿十四弟兴许过来找她有事儿,她若走了,那十四弟有事可找谁去?”我心中纳闷:“高哲找若曦有事,有什么事儿?”一时好奇,便回答:“若曦姐若是不去,那我也不去了。”若曦见状,便劝我道:“你就去吧,难得出一趟府,总呆在府里可有什么意思?何况又是九爷特意来请你的。”我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去。最后就听九阿哥无奈地叹口气,说:“我本想带你去见我上回跟你提过的那个人,谁想你却不赏脸,那就算了!”“上回跟我提过的那个人?谁啊?”我突地想起来:“九阿哥的红颜知己!”心里的喜悦刹那间扑到脸上,连忙说:“我去!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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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若曦,跟着九阿哥到了门口,小厮们迎上来说,马车已经备好。九阿哥不说话,纵身一跳就上了马车。跪在地上给我作脚踏子的小厮不过十二三岁,一脸稚气。盯着他的背,可这脚是怎么也不愿踏到他背上去。
九阿哥在车厢里嚷嚷:“磨蹭什么呢?”等他把头叹出来,却见我支开了小厮,自个正费劲八力地往车上爬呢,他站起了身,叹出了头,一边把手向我伸过来,一边叹着口气说:“这个笨啊!”我松了口气,拉着九阿哥的手着着力地爬上了车。坐定后,九阿哥还唠叨句:“麻烦!”我心里不服气地想:“呆你的得了,嫌我麻烦还非得接我出来?活该你麻烦!”
我趴在窗口,一直往外看,街上人熙来攘往,店铺林立,马车过处,人们都主动立往两边让路,所以人虽多,但马车的速度却不算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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