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们结婚吧

第二天,我早早收拾妥当,在屋中耐心等待着高哲府上派人来接我。

今日,若曦、玉檀当值,去殿前侍候了。本来紫嫣陪我呆着的,可这会儿她也不在,是被别的宫的丫头唤走的。

我独自坐在房中,反反复复想着:见到高哲的面会对他说些什么。是像九爷所说的那样,什么也不说;还是说几句安慰的话。

想想多年来一直被我视为弟弟的高哲,接下来,我就要把他当成老公了,我真地想好了吗?

可是如果不这样,他这人实在太悲观了,想想一个古代的王子,明明可以享受荣华富贵、权利美人的,可这些东西显然入不了他的眼目,基本是一文不值。要是换成另外一个人,早就乐得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可是他却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幸福和快乐似的。如果迟续这么悲观,那么他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乐观者在一个灾难中看到一个希望,悲观者在一个希望中看到一个灾难”。乐观使人倾向于幸福健康事业顺利,悲观使人倾向于绝望患病失败忧郁孤独懦怯。如果高哲再这样迟续悲观下去,不知道将来他那黑暗的十年幽禁要如何渡过。如果我这个乐观派能够陪着他的话,相信就算不能把他也变成乐观派,至少可以把他从悲观的沼泽中拉出来。

“当当!”

终于听到了敲门声,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但仍然不敢耽误,忙跑去开门。

可待门开之时,我却愣住了,只见王喜驻立于门口,对我道:“原来姑娘在屋,万岁爷吩咐:叫若赢姑娘殿前侍候!”我一下愣住,心想:“皇上为什么突然之间要见我?”他见我迟疑不前,叫了声:”姑娘!”我忙提起精神随他而出。

王喜看我面色,边走边道:“没事的,如今在万岁爷身边侍候的,还有若曦姐姐,师傅也在,我看师傅的面色也正常,琢磨着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不是坏事?”这种想法四年前我也有过,可真正祸事临头时,我才感悟:自己实在太天真!但如今看来,我本就没范什么错误,康老头他不会无缘无故就治我的罪吧!

来到殿前,赶紧跪倒请安。静跪了好一会儿后,才听见康熙的声音道:“起来吧!”我站起,半抬着头,用余光扫视四周:康熙坐于榻上,李谙达、若曦各立于康熙一侧。

半晌,康熙才道:“方才,朕小憩了一会儿,梦到了朕的十五格格郭恪就在朕的身边,陪着朕说话,左一声阿玛,右一声阿玛地叫。。。”

听着他说话,我心里的那股悲伤之情再次涌了上来。此时的我不知道敦恪格格地去逝,最终的责任是否该归咎在康熙的身上:如果不怪他吧,可他明明知道敦恪身体自小就不好,为什么还要把她嫁到蒙古去;如果怪他吧,如今看看他的难过样,竟也不屑于天下失去儿女的那些普通的父母们,他那股痛失亲人的悲伤之情,更不屑于我与敦恪的结交。

忆着忆着,康熙接着道:“她跟朕聊了有一会儿,突然对朕说:‘她手下有个小丫头,极善讲笑话,还说但凡听过她笑话的人,就会忘掉烦脑和忧愁。还问朕是否也想听听。。。朕答应了她,她就吩咐:叫马尔泰。若赢觐见。。。”说到这儿,康熙停顿着,犹豫着,忧伤着,最后终于继续说:“可是朕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的影子,不仅如此,朕的敦恪格格竟也突然之间不见了。。。朕正惊慌,却猛地睁开了眼,这才发现只是小憩一梦。。。”说到这儿时,康熙叹了口气,接着道:“每当朕想起敦恪,心中总是难以释然。。。可想起刚才她在梦里说‘手下有个小丫头,极善讲笑话,还说但凡听过她笑话的人,就会忘掉烦脑和忧愁。’所以,朕特此召你来,想认真听听你讲的笑话,看是否真如敦恪所说:可以忘掉烦脑和忧愁?”

让我讲笑话,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只是我不明白此时的康熙是什么意思,他今个为什么意气风发突地把我叫到他身边,闹了半天只是想听我给他讲笑话,他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我正踌躇着,不知所措着。突听立于康熙一侧的若曦道:“奴才斗胆,替妹妹先说一个笑话给万岁爷听,也顺便给奴才的妹妹好好酝酿一番的时间。”康熙闻言,笑道:“也好,就依你。你且将你的笑话讲来听听!”

若曦清了声嗓,开始讲道:“说:两个纨绔子弟外出游玩,见一横匾上书『文廟(庙)二字,一人说是『文朝』,一人说是『丈廟』。正争论不休之际,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和尚。二人就问小和尚:这里是文朝呢,还是丈庙小和尚手里拿着个饭钵,不耐烦地回答:『不知道!师父叫我去齊(齐)呢。』二人一听,不对呀,和尚外出要饭叫『打齋(斋)』,怎么叫打齋呢于是三个人争了起来。在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情况下,三人决定一同去请教村里的教书先生。教书先生听了事情的原委后,直抓脑壳,说:『我要查一下词果。』——他把词匯(汇)的『匯』读成了『果』。这一来更加热闹了,四个人争得不可开交。古时候有个规矩,民间的纠纷不能解决的,要上县衙门,请县官大人明断。这四人一起来到了县衙。这个县的县官同样不学无术

,却又偏偏喜欢附庸风雅,上任伊始就将一块『赛过苏东坡』的匾额悬挂在大堂上方。县官听了四人的陈述后,当堂赋诗一首:『文朝丈庙两相移,出家和尚去化齐;教书先生查字果?我也不是苏东皮。”

若曦一边讲着,一边点头示意我。待她讲完,康熙面上露出微笑:“人生在世,既无真才实学,又怎可附庸风雅。这个故事暗含着讽刺虚伪,的确好笑。”又抬头看着我道:“马尔泰若赢,该你讲了。”

我回想着刚才若曦的表情,心想:“看来若曦也示意我讲下去,我虽没她说得那么文质彬彬,但笑料决不会输于她。便讲起了我最拿手的一个笑话,马三立的《逗你玩》。”

我笑对康熙说:“那我就给万岁爷来一段老百姓的故事吧。我学问水平有限,太好太文的词儿也不会整,各位凑合着听啊——说:有一位老大娘,在屋里干着活。这位老大娘岁数也不小了,也就三十来岁,这,应该叫大嫂子吧,那就称她为大嫂子。有一天,她在门口凉了几件衣服,由于她家条件不好,她家那院是四面朝风的,没有墙,就跟个街头巷尾似的,说是院,其实却是人来人往的公众场地。说,她在门口凉了几件衣服,但也不能老看着啊,还得进屋做饭,拾掇拾掇屋子,干别的活,那只有让孩子看着了。孩子吧,还忒小,才五岁,那么一小孩儿,说傻吧,又不傻;说机灵吧,又不太机灵。也没上过学,小孩还不够学龄呢。忒小,叫小虎。他妈就叮嘱他:“虎啊,在门口看着点,凉上衣服了,瞅着点,别叫小偷偷去。要是有什么事你喊我啊!”我学着小傻孩儿的样,目光呆呆地“哎”了一声。听得旁边有轻轻的笑声。我没理他,继续学着孩他妈对孩子的叮嘱之话:“别动啊,搁门口站着啊,哪也别去啊,就搁那儿站着啊!有事你招呼哈!你招呼我,你叫我哈!”叮嘱完了,这老娘们回屋干活去了。

又听得耳边传来“噗嗤”的笑声,我没往心里去,继续讲:说孩他妈回屋干活去了,这个孩子就在门口站着,看着那么几件衣服,衣服挂在绳子上,他就搁那儿直勾勾地盯着,一动不动,就这么一直看着。孩子嘛,小,还老实。你说傻又不傻,你说机灵,又不机灵,就站那儿看着。一会儿,小偷过来了,一看:“呀呵,晾着好几件衣服。”又看到了小孩:“几岁啦?”小孩儿一瞅他,憨呼地答:“五岁。”“哦!叫嘛?”小孩老实地答:“小虎。”小偷说:“小虎?啊。你认识我吗?”“不认识。”“你过来,咱俩在一块玩。好吗,我哄你玩。我跟你讲:我叫‘逗你玩’,逗你玩,我姓逗,我叫逗你玩。记住了吗,叫我,小虎,叫我,我姓逗,我叫逗你玩。叫我啊?”“逗-你-玩。”“哎!对,小虎!”“哎!”“叫我啊,叫我!”“逗你玩!”“哎!好了!行。。。小虎!”“哎!”“叫我啊!”“逗你玩!”“好!太好了!叫得挺亲!”然后小偷走到衣服跟前,先把褂子摘下来。小孩瞅着不对劲,朝屋里大喊一声:“妈妈!嗯,贼摘褂子啦!”屋里干活的老娘们问:“谁啊!”“逗你玩!”“好好看着!”又看贼把这裤子摘了下来,“妈妈!他拿裤子!”屋里老娘们问:“谁啊?”“逗-你-玩!”“这孩子,一会儿揍你!好好看着!”小偷又把褥单子拿了下来。小虎接着喊:“妈妈!他又把被单子拿走啦!”“谁啊?”“逗-你-玩!”“这孩子,等一会儿我不揍你?”呆一会儿,他妈出来一瞧,还在这呆呵地站着。他妈四处一瞅,说:“咿呀!虎啊,咱家衣服呢?”“拿走啦!”“谁拿走啦?”“逗-你-玩。”

待我讲完,只见若曦脸蛋憋得通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手紧紧捂着嘴,一副欲笑又不能笑的样儿。而站在康熙另一侧的李谙达却一直低沉着个脑袋,看不到他的表情。这三个听众,只属康老头最坦然,他是听得兴起时,咯咯而乐;听出趣味时,欣然微笑。待我讲罢,仍然默不出声,只见嘴边带笑,面目慈祥地低头默思。

过去一小会儿,他才有所暗示地说了句:“你们两个既然憋得这么辛苦,干脆就笑出来,朕又没说过要治你们的罪!”

康熙话音刚落,若曦和李公公小心地抬起头来,他俩又互相疑惑地对望了一眼,这才眼如月牙般地露出了一脸轻松的微笑。

康熙继续对我说:“马尔泰若赢,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朕的十五格格那么喜欢你了。。。”接下来,康熙轻叹了一口气,眼睛低沉着,不知道在寻思什么。我疑惑地看看若曦,寻思:“这老头今个儿到底想干吗?”她看着我的眼神,斜眼睨了康熙一眼,又转过眼神,看着我,轻轻摇了摇头。

突见康熙看着我,道:“最近十四阿哥身体有恙,已多日不见痊愈。朕心中疑虑,派了太医前去,回来说是患了‘忧思症’。朕问太医:何为‘忧思症’?太医答:‘精气并于心则喜,并于肺则悲,并于肝则忧,并于脾则畏,并于肾则恐,是谓五并,虚而相并者也。。。’”

接下来,康熙说了一大堆文言文,我听得简直就是懵天海地、昏天地暗啊!总之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基本是。。。反正是。。。简直就是。。。根本一句没听懂。

正东张西望,忽然对上若曦的眼目,她正横眉冷对地狠狠地瞪着我,眼里仿佛能杀人。我赶忙搭了一眼康老头,又极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从此不敢再东瞧西看,只好认认真真地听他把话说完。不过,心里仍在想:“我说康大爷,拜托您就不能整几句简体文吗?俺本来就读书少,您还考俺这么高难度的,您说您这不是为难俺吗?”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康大爷把这一段文言文的话讲完。我心中叹了一口气:“终于大结局了!”

没想到康大爷说的最后一句话竟是:“既然,你真如朕所见是可以让人‘忘掉烦脑和忧愁”的,

那么朕就派你去十四阿哥府治治他的心病吧!”

康熙话音刚落,我跟若曦同时惊诧地望向他,只见他也在同一时间望着我。乍看时,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可眉宇间却暗藏着几缕笑意。到让我想起佛堂里的菩萨,亦喜非喜,亦怒非怒,亦悲非悲。我心中忍不住暗想:皇家威严,本如星辰变化般难以揣测,可今个这位康老头说的话到真是让人觉得“太阳搁西边出来”了!

空气中似乎凝结着各种气息,其中包括疑问、猜测、惊喜等等。没有人能够猜到□□今个的心血来潮到底是啥意思?

不过,也许空气在此时停滞,可时间却由始至终没有停止。

待抬起头来看向若曦时,也不知道她目不转睛地凝视了我有多久,眼中全是怒容,嘴边却含着丝丝欣喜。

本来我正愁高哲家会找什么理由接我出宫呢,如今看来却不是正好顺水推舟吗,现成的都送到跟前儿了,我还犹豫什么。便连忙叩头道:“奴才不知道能不能治十四阿哥的心病,但既然万岁爷有这旨意,那么奴才依旨就是了。”

康熙笑笑说:“既如此,事不宜迟,你这就起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