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帮忙劝服许炎。”霍锦骁脖子朝后仰去,眼睛看着宫宇华丽的屋顶,有些空。
邱一白是许炎的恩师。
而她只要平南保持中立,战起之时她就能保全平南和燕蛟,如今计策稍作改动罢了。
“你已经把后路都安排好了?”东辞不禁感慨,这一趟幸好他来了,若是没来,还不知她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我既然敢只身进漆琉,自然要把后路安排好。不过……阿弥……我拿不准他,你派人盯着了吗?”她一声轻叹。
这是她没料到的变数,希望丁铃能够有些作用。她冷眼旁观,这小姑娘对巫少弥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盯着呢,暂时没有异常。”东辞把她落在手边的葵扇拾起,慢慢摇着,“每一条路,每一个人,你都安排好了,那你自己呢?”
“我?我要留到最后。倭寇的动向,三爷要到成亲那日才会给我,如果计划顺当,你们救走庞帆妻儿之时,我会和你们一起离开。”
她要等尘埃落定才能走,到时箭在弦上,就算她不在,海神三爷也要依计行事。
“你说这是海神三爷的计策,婚事不过是个幌子,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他打算假戏真作呢?”东辞转头,平静看着她,“黑虎那边有消息传来,一直以来暗地里贩售军器的那股势力,来自多年以前曾经叱咤东海的曲家余部,而近期,他们则投向三爷。”
种种猜测未曾言明,她已然明白。
沉默半晌,她笑起:“我不想做的事,这辈子还没人能逼得了我。”
这局棋走到这里,千里伏脉也都渐渐明朗,余下的,不过是最后逐鹿之争,谁做局,谁为饵,环环扣着,争的是海,斗的是谋,守的是心。
“东辞,可还记得上次你我携手御敌,是在何时?”她忽然问起他。
东辞将发尽数往脑后拔去,露出额上的美人尖。
“记得,四年前在赫连山的魏军敌营,我死间入营,你冒险赶来助我。”
他与她四年分离,就从那次死间开始。仔细想想,魏军之于他,不正如三爷之于她。
原该至亲至信……
“上次你瞒着我冒险行事,我却也偷着跟你,结果两败俱伤。这次我问你,你愿不愿意与我携手御敌?可能会死。”她坐直身体,目光灼如夏阳。
这么大的棋局,她一个人办不到,若得东辞周全大局,她便再无后顾,足可放手一搏。
“生则同欢,死则共赴,得你携手,便无挂碍。”东辞探过身将酒壶与她的酒盅取来,斟满酒。
虽然她心里早有答案,但听他说出这话,还是高兴。
心中一喜,脸便生花,人也妩媚了。
从他手里拈过酒盅,她不急着饮下,摩娑着杯沿,勾眼道:“东辞,其实从四年前你不告而别开始,我对亲事就没什么念想了,到如今经历得多,就觉得更没意思。再多的形式,都不及你刚才那一句话。”
“嗯?你喜欢听?我可以多说几句……”东辞听她突然提及此事,有些意外。
“我不在乎婚事,但你在乎吗?”她伸指压在他唇间。
“在乎……”他道。那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拥有她,她难道不明白?
“既然你在乎,我又爱你,不想你难过,那不如……”霍锦骁偏头想了想,弯眸,“我们现在就成为夫妻吧,货真价实的夫妻。”
甜甜的声音粘人魂魄,东辞一愕,还没完全想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她已将杯酒含入口中,倾身而尽,凑在他唇瓣上,将酒缓缓喂入他口中。
东辞猛然睁眸,冰冷甘冽的酒液入喉,随之而来是她绵软的舌,像大火席卷至心。
“霍锦骁,够了!”他推开她,眼底困着一只将要撕开樊牢的巨兽,“我不是圣人!”
和她朝夕相对,他已经克制得够艰难了,她还三番四次地撩拔他,一次比一次过火。
她眼皮半落,狭长的眸羞色照人。
“那刚好,在这些事儿上,我也不喜欢圣人。”她笑着,吐舌舔舔喂酒时从他唇角溢出的酒液,手像蛇般钻进他衣袍内。
他这才发现,她襟口已敞,银霜色的主腰露出泰半,上面竟是朵火红牡丹,像要从她身体上开出……
☆、夫妻(下)
夜空惊雷陡起, 银电窜过, 屋外急雨骤降,风如鹤唳, 海浪扑至岩岸飞溅起的碎响传到岛上,却被噼啪落雨声掩去。电光一闪而过,窗上印出草木摇曳的影子也转瞬即逝, 像突如其来的魅影。
许炎的目光被那道影子吸引, 心里陡然一跳,隐隐觉得不安。
“许炎……”坐在上座的老者将手中热茶搁下,苍老的嗓音像沉重的钟。
他方将眼眸转回, 垂目道:“师父。”
老者灰白的发随意结髻绾于头顶,身上穿了件褪色的道袍,灰白的麻料,洗得发旧, 一张脸倒还平整干净,没什么皱纹,目光也平和。
那是许炎的恩师邱一白。
“为师虽受人所托前来当这说客, 然也不会强求于你。你出师已有十年,在平南就呆了近八年, 这是你的根之所在,叶之所茂处。为师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 嘱我前来劝服之人也有一句话要我转达于你。你是想要一个太平安乐的平南,还是想要一个受战祸荼毒的平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