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〇章 (2)

吾名雷恩 三脚架 11485 字 4个月前

,陛下会放过您,您家的家族也会平安无事。如果您不认罪,得罪的就不只是雷恩一个人,还有许多人。就算陛下愿意放过您,其他人也不会那么仁慈。伯爵阁下,您应该明白,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才是最有价值的人。”

赫廉姆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甘文的话就像一记重锤狠狠的摧毁了他最后的防线,现在站在他对立面的不只是雷恩一个人,而是整个帝国最高级别的统治集团。他就像大海中弱不禁风的一叶扁舟,风平浪静时倒还好说,可此时已经掀起了惊天的巨浪,只要浪头砸下来,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肉体上的痛苦都无法让他低下头,但是甘文的一句话,让他彻底的绝望了。眼泪从他的眼角滑出,他为自己的一生感到不值得,充满了悲愤。他曾经也是最坚定的皇室支持者,在奥兰多六世期间,他也曾身居高位,风光无限。很多人都说他是弄臣,只会讨老皇帝的欢心,他心里却很明白,他和所有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的人一样,希望亲手开辟一个完美的世界。

然而随着老皇帝突然瘫痪在床,他立刻被新登基的帕尔斯女皇扫到了一边,成为了可有可无的人。越是有理想,越是有能力的人,得罪的人也就越多。贵族集团不待见他,因新皇帝登基腾空而起的皇帝陛下的心腹们,也不愿意接纳他。他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虫,在议会里悄然无息的存在着。

可现在,皇室,黄金贵族们,为了他们的目的,把他牺牲了。他应该痛恨这个国家,痛恨皇室和黄金贵族吗?按理来说的确如此,但是反过来再说,如果没有奥兰多六世,或许他现在还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在某个机关里艰难的挣扎。皇室赐予了他无上的荣耀和地位,现在又要拿走他的生命。

他应该反抗吗?他想起自己曾经跪在奥兰多六世面前,以祖先的名义许下了永久的誓言,现在,轮到他履行誓言的时候了。

他舔了舔嘴唇,裂开干燥的口子刮的舌头都一阵阵刺痛,他张开嘴,喉咙就像是一个年代久远的石磨,将声线磨的细碎,“我能得到什么。”

甘文笑了,赫廉姆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否则也不会被奥兰多六世看中。他知道自己面对怎样的局面,所以他开始寻求利益最大化的交易。用自己的生命和前途,去交易一份对等的东西。

甘文上前了一步,两人几乎站在了一起,甘文小声的说了起来,“您可以从您的孩子里挑选出一名继承人,帕尔斯陛下特许您的子嗣平等继承您的爵位,也承诺您的继承人一旦成年,就会进入要害机关最少从次长开始做起。同时,您也将获得一块封地……。”

赫廉姆的眼神骤然间被点亮,封地这个词让他兴奋的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这样的“文臣”、“弄臣”,即便成为了贵族也没有相应的封地。封地是一个贵族家族的基础,只有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封地,一个家族才算拥有真正的底气。封地就像一个独立的小王国,属于自己,通过这个小王国才能攫取更多的利益,得到更多的机会。

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不管是巴拉坦惨案还是贝尔行省动荡,在这些惊心动魄的游戏里,能参与其中的都是那些拥有封地的领主,那些没有封地的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最后一根麦芽压到了比蒙,赫廉姆没有任何犹豫的点了点头。平等继承已经赚了,将家族的荣光延续了几十年,并且还拥有了封地。这多出来的几十年里足以发生太多改变家族地位的事情了,他没有任何考虑的必要。

甘文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作为帝国的宰相,他最清楚这些贵族们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他掏出一柄小刀,将赫廉姆从行刑架上放了下来,扶着他走到一边坐下,拿出一份文件交给了他,“背下来,然后销毁。”

赫廉姆胆战心惊的翻开扫了一眼,顿时屏住了呼吸……。

最坚固的城堡,往往都是从内部被攻陷的。如果没有人开口,最终这件案子不管怎么审都不会有下文,最终找几个替死鬼不了了之。但是当身为帝国议会议员的赫廉姆开口了,稳固的建筑物里一个承重梁就被抽掉了,瞬间崩塌。那些还在等待机会的人纷纷掉转头来,跟在了赫廉姆后面,赫廉姆咬谁他们就咬谁,以赫廉姆马首是瞻。

这些人虽然都是边缘人,可这不意味他们的政治智慧也丢失了。很明显的,赫廉姆立场突然的改变,一定是受到了什么暗示和交代,与其反抗到底,不如顺势而为。

一场由落地窗引发的政治风暴,彻底形成!

当金环区和银环区的大门缓缓闭合的那一刻,这道城门就将帝都分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雷恩换上了同样灰色的制服,带着一双白色的皮手套,他的身后跟着上百名安全部特别调查员,这些调查员一个个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寒意。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他们就走在路中间,笔直的冲向远处的一栋庄园。

赫廉姆的开口以及帕尔斯女皇的震动,加上明里暗里的幕后交易,大贵族们都在冷眼旁观,蓄势待发。对于雷恩这把快刀,反而没有多留意。他们防备的是

帕尔斯女皇,是帝国皇室和黄金贵族,以及其他不同的势力。

在他们看来,雷恩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柄刀,用完也就没什么用了,不值得他们浪费太多的时间密切的关注他。有这个时间和人力,不如把那些老对手们都监视起来。

当带着红色袖标的雨果一脚踹开了庄园的大门时,一场杀戮顿时爆发了。

第二六七章 什么是命运?命运就是你无法反抗,无法躲避,无法忽略的强大

巨大的庄严在这个宁静的午后格外的肃穆,精美的园林,充满了格调的外墙,奢华到庄园内每一块垫脚石砖的四个角都用黄金包裹着。和很多贵族的庄园一样,这个庄园的主人几乎用尽了心思让自己的庄园看上去格外的尊贵,与众不同。金环区内的庄园是否奢华,代表了一个家族的底蕴。暴发户们喜欢用黄金来做装饰,靠近城门的几栋商人们的庄园,甚至用纯金的金砖铺在地面上。而那些有些底蕴的贵族,则喜欢用宝石,随处可见各种各样的宝石,大的、小的、简约的、繁杂的,似乎宝石区分了他们和分口暴发户的不同。

而那些真正的大贵族们,他们的装修同样的奢华,但是精华却在摆设上。墙壁上挂着一幅让人看不懂的画,可能是几百年前某位圣者的手笔。墙角的几案上放着一个花瓶,很有可能就是某个大匠师的大作。在这些大贵族的家里,哪怕是放在门口的一张毯子,都极有可能有着不凡的来历。

雷恩眼前的这处庄园,只能算一般。

他站在庄园的门外,雨果一脚踹开了庄园包金的大门,高举着长剑就冲了进去。安全部的特别调查员如同潮水一般,从雷恩的身边两侧冲杀进这庄园里。他就站在那,纹丝不动,一如惊涛骇浪下巍然不动的巨石。平淡的目光望着庄园里开始厮杀的人群,淡如清水,鲜血和死亡没有掀起他眼中哪怕一丝的涟漪。

这种小场面,早就如同呼吸一样,不再能影响到他。

这也是一位失败者,贵族集团和皇室虽然彼此敌对,彼此对抗,但彼此之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他们组成了一个巨大的筛子,将所有不合格的人清理出局。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了一个牌子,牌子上标注了这个人身处这个社会里拥有的价值,数字大的自然稳如泰山,数字小的只能被淘汰。

有时候文明的社会并不比野蛮的社会“文明”多少,残酷起来让野蛮人都害怕。

一声声惨叫与喊杀声响起,长剑撕裂肉体时顿挫沉闷的声音,刀剑相交时金属的撞击声,被剖开腹腔内脏喷出来的滑腻的声音……。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交织成某种美妙的音符,让人深深的沉醉,并且为之着迷。

杀戮这种事,是会上瘾的。上瘾的不是杀死别人生命时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最终暗淡所带来的快感,而是那种支配了别人命运,那种一拳打破规则肆意践踏秩序的感觉,才是真正让人上瘾的东西。人被无数的条条框框束缚住,从小那些学士们就会教导每一个来求学的孩子,要讲道理,要有礼貌,要遵守法律……狗屁!

打破规则所带来的快感,超越了几乎所有能被人体会到的快意。

轻快的小调在这场杀戮中响了起来,雷恩双手背在身后,右脚略微前迈了半步,脚尖有规则的敲打着地面,为自己哼出的曲子打着节拍。红色的血液染红了地上的石块,却染不红黄金。红色与金色代表了尊贵与权威,整个画面此时此刻居然如此的和谐!

当喊打喊杀的声音渐渐平息,一名贵族狼狈不堪的被人反剪着双臂押到了雷恩的面前,雨果揪着这位贵族平日里精心保养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贵族不由的吃痛的抬起了头。

“大人,人抓到了。”,雨果兴奋的舔着嘴唇,大规模的杀戮让他高氵朝了两次,灵魂都在悸动。他的舌头灵活将嘴唇边上的血点卷入嘴里,品尝这生命绽放那最精彩一瞬间所留下的痕迹。

雷恩嘴角一挑,有些轻蔑,有些不屑,他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贵族,眼神里充满了玩味,“我代表奥兰多帝国皇室,宣布你叛国罪成立。从这一刻起,你被剥夺了爵位以及所有的头衔,没收你所有的个人财富,你的家人将被流放到极北冰原上,而你,将受到公证的审判。”,雷恩望向雨果,闪烁着的眼神似乎在说什么。而雨果一怔,立刻掏出一柄匕首,在众目睽睽之中,在贵族惊骇欲死的目光下,割开了他的喉咙。

他瞪大了眼睛,眼睛都快要从眼眶中被瞪出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声明自己的权力,还没有宣读出赎死令的内容,还没有来得及要求给予自己贵族的体面,就被割开了喉咙。鲜血倒灌进他的肺叶里,肺叶受到刺激之后剧烈的收缩起来,想要将这突如其来的液体排除出去。他整个人都佝偻起身体,剧烈的咳嗽着。

被切断的气管从伤口里吐露出来,带着米黄色泛白的颜色,鲜血不断从这一根只有手指粗的气管里喷涌出来,又被吸进去。那贵族剧烈的咳嗽着,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捂住伤口,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也做不了。

嗤……噗嗤……,鲜血随着他胸口每次起伏,从他被

割裂的气管里喷出来。

鲜血溅在了雷恩的身上,溅在了他的脸上,他拿出手绢擦拭着脸上一滴滚烫的鲜血。那一抹猩红,在纯白色的手绢上格外的醒目。

看着贵族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到最后浑身上下都失去了力量瘫软在地上,雷恩手中的手绢轻轻一丢,缓缓飘落,似乎象征着生命,恰好的盖在了他的脸上。

望着周围隶属于安全部的特别调查员们,雷恩慢悠悠的说道:“我们在抓捕的过程中,罪犯武装反抗失败,畏罪自杀。”

什么公正的审判,什么赎死令,在整个统治阶级面前,就是一个屁,想放就放了。

扫了一眼远处被团团围住,声嘶力竭哭喊着的人群,雷恩撇了撇嘴,“帝国对于贵族家族一直以来都十分的优待,但是对于敢于反抗帝国统治,企图推翻帝国统治的家族,也不会盲目的心慈手软。他们既然反抗了,就送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数十柄长剑并没有让雷恩等待太久,当他们离去之后,整个庄园里静悄悄的,没有哪怕一丝声响,连老鼠都被浓烈的血腥味吓到了,躲藏在深深的地洞里不敢露出头来。

这一场杀戮只是开胃的小菜,也是杀鸡儆猴。雷恩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明白什么人可以杀,什么人不可以杀。那些虽然被波及了,被扳倒了,却还拥有着巨大人脉和关系的贵族,享受到的完全是不同的待遇。

他们可以慢条斯理的声明赎死令以及自己的权力,可以享受到贵族的体面,甚至被押送到皇家监狱的时候,都带着侍女和随从。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当一个人开始主动的高喊着公平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强大的内心,成为了弱小的人。

弱小,是没有任何权利的,只能受到命运的操纵和摆弄。不过很可惜的是,命运,往往是强者用来操纵弱者的借口,命运就是强者的嘴巴,是强者的手指,是强者的一个屁。

就算是强者拉出的一坨屎,弱者也必须找个借口吃掉,比如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你不应该当着众人面杀掉他,这让我们很被动。枢密院的老头子们已经开始抗议了,他们认为这幕后是女皇陛下在操纵一切,排除异己。”,甘文坐在雷恩的对面,揉着太阳穴,雷恩做事的风格他很欣赏,足够果断,也足够狠辣。但唯独就是他做事的方式不受控制,帕尔斯女皇的意思是把人都抓起来,然后走一个过场流放他们,在路上解决掉这些人一劳永逸。

但是雷恩当场把人杀了,这会激起剩下那些人的反抗情绪。他们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被当场解决掉,反弹的力量很强,抗议的声音也很大。现在贵族集团都在看帕尔斯女皇的笑话,一旦接下来的审判出现什么意外,说不定会出现意外。

雷恩无所谓的摊开手,“宰相大人,我无法和想着与帝国对抗的人和平的谈话,他用武力来对抗帝国的政令,这已经坐实了他叛国的罪名。对于这些人,我的意见是不能有任何的手软。鲜血固然让一些人反感,但也能让人心生畏惧。统治从来都不是仁慈的,也不需要仁慈。”

甘文望着雷恩摇了摇头,“你太极端了,这样不好。”

真的不好么?

实际上强硬的统治手段下,才能实现真正的长治久安。纵观两个世界的历朝历代,所谓的盛世无非就是在刀剑加身之下出现的。当然,这么做就像是弹簧被压到极致,反弹的力量也会很强,不过这和雷恩没关系。现在的皇室是奥兰多家族,不是阿尔卡尼亚家族,从根子上他对神圣盟约就没有任何的认同感,对皇室也没有任何的忠诚可言。

面对雷恩的沉默,甘文也不好说什么,现在他以及帕尔斯女皇还需要雷恩做一些别人无法承担的事情。不过在甘文的心里,雷恩已经被他打上了一个危险的标签。他不认为雷恩真的就是一个嗜杀的人,这只是他的伪装。

第二六八章 理智主宰着身体,内心极端冷静之下,脸上却笑的热情如火

什么是规则,规则就是你如果挑不出这个规则所限定的框架,那么你就必须遵守规则。

白天的杀戮和恐怖似乎随着夜色的降临被深蓝色如海水的天幕一扫而空,金环区和银环区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不夜的街道上人流如织,又到了贵族们正常活动的时间。他们需要交流,需要搞清楚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背后有着怎样的交易,对自己是不是有利,亦或是应该躲避什么。

衣冠楚楚的贵族们傲慢的扬着头,似乎不把整个世界放在眼里。他们在街上即使见到了熟人,也只会隔得远远的,矜持的点点头。

谁都知道,这只是面子工程,可每个人都需要这么做。风度、风范、体面,是每一位贵族都要拼命保护并且维持的东西。

舒缓的音乐从乐手手中的乐器里悠扬的飘了出来,庄园的花园里三五成群站着一些男士和女士。他们聚集成一圈,背对着外侧,小声的交流。这种封闭式拒绝外来者的小圈子很多,即使隶属于同一个贵族集团内,也会分成不同的小阵营。

侍者们端着托盘不断

在觥光交错的客人们之间来回的穿梭,这一场宴会的发起人是帝国宰相,甘文公爵。这是一位仅次于奥兰多帝国主人帕尔斯女皇的大人物,他权柄通天,这些年里几乎把控着整个朝政。特别是奥兰多六世末期,老头子年纪大了之后就变得心慈手软,这期间大多数朝政最终的裁定者就是甘文。

很多人都以为奥兰多六世突然退位,奥兰多七世帕尔斯女皇仓促登基,甘文不会给帕尔斯面子,甚至要把持朝政。他有能力这么做,也有这么做的资本,他本身就是黄金贵族,是隐形的王室。但是最让人惊讶的是他并没有这么做,甚至连争权夺利的苗头都没有,就把权力全部还给了帕尔斯女皇,并且心甘情愿的辅佐她。

有人说他是一个蠢货,如果他继续把持朝政,在国会上保持统治力,说不准这个帝国会换一个主人来当家。这种说法未必是心怀好意的揣测,挑拨离间的可能性很大,可是呢说的未尝也没有道理。其实真心把这种想法当真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甘文公爵年纪也不算小了,他还能活多少年?十年?或者二十年?

而十年、二十年之后呢?帕尔斯女皇正值壮年,一个老态龙钟,一个精力充沛,又如何谋权篡位?推翻一个帝国的统治者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事情,至少在奥兰多帝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绝对忠于奥兰多家族的第一、第二近卫军和一根筋的元帅格雷斯只要不动摇,谁都不敢明目张胆的说要掀翻奥兰多家族。

与其斗来斗去最终被帕尔斯拖死,不如干脆把手里的所有权力交出去。

甘文深的取舍的精髓,他曾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但是今天却得到了比往日更高的地位。

今天甘文只是说了一句要举办晚宴,整个帝都中有头有脸的人都挤破了脑袋想要进来,哪怕不能和甘文说上一两句话,就是混个脸熟也是值得的。

当时间指向八点,晚会的气氛愈发热烈之时,甘文适时的出现了。他换上了便服,这是属于宰相以及一个老人的特权,没有人会大惊小怪的捂着嘴巴如同看一个怪兽一样看着他。人们早就知道了甘文的脾气和性格,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