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有了食物,沈芳年总觉得说话都有了底气。谢昉说自己现在处境堪忧,她却不以为意,“谢大人即将能背靠大树好乘凉,怕什么呀?”
谢昉却不解:“哪来的大树?”
“归义军啊!你不是说,归义军能够在沙洲稳了根基,那是你义父的功劳么?如今你还要整垮归义军的对头,曹将军肯定会庇护你的。”
谢昉揉了揉她的前额,无奈道:“是不是在你眼中,这世间所有事情都是有恩必报,恩怨分明这么简单的?若真是这样便好了,可惜不是。”
沈芳年被他晃的一阵头晕,不解道:“那我们此时一直奔往归义军,又为了什么呢?若曹将军连你都不肯帮助,那对我就更不会怀有慈悲了。”
谢昉道:“我的意思是,曹谨风肯定不会对你我见死不救。但是若想要让他出力对抗顺平军,恐怕也需要我费不少工夫。”
夜雨渐渐止住了声,戈壁上登时归于寂静。她也忽然沉默起来,想起这些天怎么餐风露宿的走过来,又想到若能走出戈壁后,自己又当有何处境,心中沉甸甸的。
“在想什么?”见她许久不言语,他撑着手为她留出了一片大小适中的空间。她没有在意,就势一歪身子,靠在了他的肩膀。少女的身体轻轻软软的,没有什么压迫感,只增添了一些温暖。在这百里内数不出五只活物、互相依存都不一定能活过明日的戈壁上,晖朝日益严酷的男女大防早就变得十分可笑。
“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到沙州城了?”她的声音闷闷的。
“嗯,至多再坚持两日,除非整座沙州城忽然生了腿开始向北逃,否则怎么也会找到了。”他低声道。
她想到整座沙州城长腿逃跑的样子,被逗起笑意来。可是笑过了,依然忧心。
似乎看出了她的烦恼所在,他淡淡道:“你放心,如果王彻若真察觉到我在搜集他的罪证,那么我也要加快速度革查他。”
“真的么?可是你说他若察觉到了,你会很危险的。”沈芳年叹了口气,“谢大人,不如等找到归义军,我们装作互不认识的模样好不好?我怕有刺客要杀你,牵连到我。”
谢昉冷冷道:“那等我被刺杀,只剩最后一口气时,我一定要告诉刺客,所有的证据都在你身上。”
她听了吓得心中一颤,不敢再说话。
谢昉又道:“沈芳年,等到了沙州城,立刻送信给你姑母,让她带你回大同府。”
她眉头深皱,这个人怎么能这么霸道的替自己做决定?“可是……”
“可什么是?难道你想留在沙洲曹家吃一辈子白食?还是想跟着我去刀光剑影里搜寻你未婚夫的死罪罪证?”
“我才不想……”沈芳年赶忙反驳,“只是……只是,我姑母她,我们也已经好久没见到了。不知道姑父家近况如何,是否还能收留我……而且我从没去过大同府……”
谢昉叹了口气,也知此事是一时定不下的,“可你还是去大同府最好。远离京都,远离沙洲,暂且避过这一次风暴。”
沈芳年鄙夷道:“你怎么像我爹似的,总想着避开这个、避开那个,结果按照他为我想到最稳妥的轨迹,我便被沙匪劫了,你说惨不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