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琮只冷冷的瞅着,并不发言。
这一吵直吵了一个多时辰,更鼓已经敲了三更,外头星月都懒懒倦倦的了,躲在云层背后,屋里的宫灯也有气无力的照着。
贺琮长年练拳脚功夫,打磨精气神,这时都觉得困倦,可再看这些人,还在吵得热闹,他忽然吩咐方源:“宫灯太亮了,熄掉几盏吧,本王也确实太过豪奢,打今儿起,节流。”
众人不太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赞成节流啊?还是已经心生不满了,借此来打击大家的热情啊?
宫灯一熄,这书房立时就暗了下来,人影幢幢,倒有几分鬼气森森。
贺琮仿若不觉,对大家道:“诸位卿极有见地,说都有根有据,继续。哦,对了……”他吩咐方源备下文房四定,对其中一位花白胡子的主簿道:“你把他们所说俱都誊录,明日呈览本王一观。”
被点名的主簿姓崔,今年都五十二了,待在逍遥王府是他最逍遥的生活,贺琮不够好学,是以校勘经籍、陈设经史的事都用不着,他原以为待到老死也就是了。冷丁被点名要誊录文书,神经一绷,大脑就有点儿发昏。
方源派小太监呈上文房四宝,崔主簿顶着贺琮漠不关心的目光蘸笔……留神听了半天,一个字都没写出来,反倒是浓厚的墨汁滴下来,将上好的宣纸污了一片。
贺琮问:“节流其中一项就是不能浪费吧?若是浪费了该如何?”
周良对崔主簿十分不屑,当即道:“那就按价赔偿。”
贺琮点头,吩咐方源:“把这条记下,以后都照例循办。”
崔主簿腿就有点儿发软。赔一张宣纸的银钱花费倒是不大,关键是丢人啊,他这么大年纪,虽说不指望有多出人露脸,可别丢人现眼啊?眼瞅着自己再不提气,这主簿的职位可就要丢了。
他打起精神,运笔挥毫。好在从前的功夫虽然不用有些退化,昔年的本事还在,将诸人争吵之言语、情状都一一记录在案。
只是这字就有点儿惨不忍睹。
方源不由的皱眉。平时也不觉得,见了面,各个都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怎么真到用他们的时候,各个都这么……
崔主簿也有点儿心虚,偷看贺琮时,见他以手支额,垂头微阖双眼,似乎盹着了,这才稍松一口气。唉,说不得今儿晚上一夜不睡,好歹把这些誊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