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源最放心不下的是贺琮,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絮叨:“万岁爷,奴才不在您身边,您一定不能由着性子来啊,已然这样了,再伤心也没用,奴才知道您心疼玉公子,可到底生死有命……逝者已逝,您若有个三长两短,顾公子只怕在那边也于心不安啊。”
贺琮听得不耐烦,冷笑道:“你再多嘴多舌,信不信朕让你变成哑巴?”
方源果然怕他,忙闭紧嘴。
贺琮却又道:“你倒提醒朕了,她一向是个冷情薄幸、铁石心肠的浑蛋,既敢归乡,就有万全打算,即刻发消息给卫刚,叫他务必先把人扣下。”
他磨着牙道:“活的,先押解送往京城,其余……待和你会合后,再同赴京城。”
活着的人还有谁?不外是她的儿女,可那也是他的儿女。
方源心道:这押解二字说得太过咬牙切齿,陛下大半辈子,从来都是嘴硬心软,到最后谁都不领情,他既不解气,也不落好,何苦来哉?
好在这口谕是交给自己了,这措词上总得客气些,就算没名没份不呢,谁让那是顾公子的儿女?
这“其余”,自然是指玉公子的灵柩了,几千里之遥,再快也得几个月,这……死者为大,应入土为安才是。饶是现在是隆冬腊月,几个月过去,这遗体也停留不得啊?
方源面露难色,却不敢不应,只陪笑道:“是,奴才这就去。
贺琮却只是抚眉轻叹。
顾卫卿从来都是个面上怂包,毫无骨气,又贪财又怕死的玩意,可骨子里狡诈狂狷,最是横行无忌,要不是他拿她的亲人做把柄要挟她,他再强横,有十个她也早让她逃了。
就是他将她笼得风雨不透,她仍然有本事带着子女跑出大周朝的土地,从而让他遗恨终生,却无可奈何。
眼前浮现出她的眉眼。
淡笑婉然,眼神中透着几分嘲弄。
贺琮伸手,幻像破灭,指间余温不在,只剩一片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