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观回到自己房间,喂了两条毒蛇,便去门房跟伴当们闲聊。将近二更,他想母亲等应快回来了,便去水门口守候。过了良久,却都不见船影。直到三更,才隐隐听到脚步声,他迎出后门,却见三人快步奔回,母亲和落英脸色惨白,丁香抱着夜香,四人身上都是血迹。赵观大惊失色,正要开口询问,刘七娘等已冲入门中,关上后门,吩咐道:“丁香,将夜香抱入自己房中。落英,你快去取回小船。观儿,将门外清理干净了。”二人一齐应了,落英便又出门去,赵观则去清洗门外脚印和血迹。
赵观回进情风馆,来到母亲房中。但见刘七娘仍穿着黑衣,独自坐在床边。夜香睡在床上,伤口已包扎好了,但面如金纸,呼吸急促。赵观向站在一旁的丁香望去,见她神色惊恐,眼中都是泪水。三人在房中默然无语,但听楼下绣莲屋中的酒宴未散,娇荷唱完一首小曲,四位公子鼓掌叫好。接着猜酒、说笑声不断,煞是热闹。
刘七娘呆了一阵,才起身换下血衣,穿上华服,下楼去夏风阁里笑吟吟地招呼了一通。
赵观问丁香道:“怎么回事?”丁香摇头道:“没有得手。那人武功很厉害,砍伤了夜香。”
赵观问起详细,原来落英探知采花贼将在该夜潜入庄家大院,便扮成个老妈子潜入庄家。刘七娘等来到后,落英便接引三人进入庄家,在小姐房外埋伏。等到二更,那人都没出现。将近三更,才见一个人影越过墙头,直闯庄小姐的闺房。落英已在窗口下毒,那人穿过窗户,却浑若无事,进了闺房,立刻一掌挥熄了落英布下的毒蜡烛,冲到床前,抽剑砍向床上之人。刘七娘和落英、丁香、夜香见他竟痛下杀手,都是大惊,立时出手相救。那人既能破毒术,自然早知该处已有埋伏,攻击小姐便是为了引伏兵出手。他武功不弱,以一对四,又不怕毒术,不多久便砍伤了夜香。刘七娘见不是敌手,忙率手下退出。那人哈哈大笑,劫了庄小姐,跳出庄家。刘七娘等在庄家左近盘桓一阵,确定那人没有跟踪,才回到情风馆。
赵观从未见过母亲失手,又是惊讶,又是恐惧,说道:“我和英姊去跟踪那人时,看不出他竟这么厉害!”
便在此时,刘七娘走回屋中,听到了这句,说道:“阿观,贼人早知落英在跟踪,才故意示弱诱敌的。”赵观抬头望向母亲,又见落英和青竹两个跟在刘七娘身后,两人脸色都极为苍白。一片静默中,刘七娘换下华服,在梳妆台前坐下,缓缓洗去脸上脂粉铅华,卸下耳环佩物。青竹、落英、丁香和赵观站在屋中,静静地望着她,心中都充满了沉重和恐惧。
刘七娘卸妆完毕,回过身来,说道:“这人已知道我们的底细,指日便会上门报仇。落英,你明日一早便通知所有姊妹,让大家收拾要物,明晚子时一起动身离开。青竹,你立即出发,去雁荡山幽微谷白师伯处报告此事,并请问师伯可否让我们暂时托身幽微谷。丁香,你立即赶去北山向萧师伯报告此事。”
赵观忍不住问道:“娘,对头到底是甚么人?”
刘七娘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针对咱们来的。他能够辟毒,显然早有准备。今晚他见到我们的真面目,很快便会下手对付我们。如今我们只有先避开再说。”
赵观回想跟随落英去追踪那淫贼时,曾见过那淫贼的脸面,那是个五尺不到的汉子,身形瘦削,脸色青白,一对细眼配上个酒糟鼻,瘦脸薄唇,实在看不出竟有本领令母亲大举避难,逃离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