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小邪并不奇怪,展开书信一看,只见信纸上用中文写着:
“父亲大人有要事相商。夫君若回来,亦要秘密赶来。地点可问土贤藏丰先生。盼!妻,宫本千雅。”
火小邪取出打火机,此枚打火机是俄国制的煤油火机,烟虫七年前与火小邪分手时所赠,但现代人的说话,极像zio。这枚火机火小邪一直留在身边,很是爱惜。
火小邪用打火机将这封信点燃,付之一炬。对于这封信的真伪,火小邪已经毫不在乎了。
火小邪看着这封信烧为灰烬,这才说道:“我有事外出!”说着大踏步向一侧走去。
火小邪并没有走正门,而是来到围墙边,几个抓握蹬踏,便跃墙而出。
火小邪一落地,并未左右观望,只是捡着行人稀少的地方快步而行,一直走到人烟稀少之处,才站定下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从怀中摸出一块干粮,大口咀嚼吞咽。
一团轻淼淼烟雾从一道残墙后喷出,有人嬉皮笑脸地说道:“火小邪,我当你不会来呢。”
另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笑道:“贱男人,你是巴不得他来吧。”
火小邪咽下嘴里的干粮,缓缓站起,冲着向他走来的一男一女微微一拜,说话声音竟哽咽了:“请,帮帮我……”
来的一男一女,就是火小邪的老熟人烟虫、花娘子。
烟虫还是吊儿郎当地叼着根烟,见火小邪这副样子,赶忙走上一步,将火小邪扶住。
火小邪在此等苦难的境地下,再见烟虫,心里好似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感慨之余,更是难掩伤心绝望之情,面对烟虫,好似见到了值得依靠的人一样,什么事情都隐瞒不住。
烟虫咂了咂嘴,说道:“哎呀哎呀,火小邪,是丢了老婆了吧。”
火小邪点头道:“是……”
烟虫摇了摇头,叹息道:“你从马上跳进院子,我就给你打手势,当你没看到呢。”
火小邪说道:“我看到了,可当时我着急。”
两人所说不假,在火小邪骑马来到宅院外,打算翻墙而入的时候,烟虫正躲在一边,冲火小邪挥手招呼,当时火小邪看得真切,也认出了烟虫,但火小邪觉得事态紧急,没有工夫和烟虫先聚。火小邪艺高人胆大,便舍了烟虫,先进到内院寻找雅子。直到确认雅子失踪后,火小邪才转念想到烟虫,于是再次翻墙而出,寻找烟虫。
火小邪、烟虫、花娘子相会之地,乃是火小邪七年前在奉天时,就与烟虫约定的几个地点。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说道:“来来,先坐!”烟虫扶着火小邪坐下,才说道,“你啊,快三十岁的人了吧,怎么还像个孩子,你一进城就这么猴急马跳地冲进去院子里找老婆,是个人都知道你害怕了。你这个做法,不是盗贼,而是侠客了。”
火小邪惨笑一声,说道:“可我又能怎么办……”
烟虫抽了口烟,说道:“我猜也猜得到你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和日本人翻脸了,害怕他们对你老婆不利,所以急急忙忙赶来相救。哎呀火小邪,你一路赶来,都是在明处,别人如果已经准备好要算计你,你再赶也没用的嘛。现在你的心思,别人弄得一清二楚了。”
花娘子一旁发嗲道:“臭男人,就你知道得多!火小邪赶来救老婆,你还让他不急,你这个没心没肝的,以为别人像你这么无情无义不要脸啊。”
烟虫谄媚一笑:“骚婆娘批评得入木三分,分外精屁啊!我错了,我错了!”
花娘子一乐,但又马上生气起来,一把捏住了烟虫的耳朵,叫骂道:“什么精辟?是哪个屁?你说!”
烟虫也不挣扎,任凭花娘子把自己揪起来,满脸堆着笑容,骂道:“你这个骚娘们,没素质没文化害死个人,我当然是说的好话!哎哎哎哎,别使劲,骚娘们你就不能在我小兄弟面前给我留点面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啊!哎哎哎哎,我服了,轻点,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花娘子这才把手松了,对火小邪说道:“小邪,你这个烟虫大哥是个无牵无挂,吊儿郎当的货色,一肚子歪理邪说,你别信他说的!”
火小邪倒是被这对冤家夫妻的嬉笑怒骂弄得哭笑不得,心情稍缓,也知道这是烟虫、花娘子的一片苦心。
火小邪喘了几口粗气,说道:“可我现在六神无主,不知该怎么办,还请烟虫大哥,嫂子多多指点。”火小邪说完,左右看了看,又说道,“奉天是忍军重地,我们在此说话多有不便,要不……”
烟虫哈哈一笑,抽了口烟,说道:“不要紧,现在奉天城内,鬼子的高手全部出城了。至于水家人,爱听不听,不用管他们。”
烟虫从怀中摸出一个铁皮酒壶,拧开盖子递给火小邪,说道:“来,先喝一大口。”
火小邪也不客气,接过酒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辣得嗓子火烧火燎一般。这是烟虫自己勾兑的酒,一如既往地既辛辣又难喝。
烟虫接过酒壶,把剩下几滴倒在嘴里,把盖子拧好,装回怀中,笑道:
“火小邪,多年不见,酒量长了啊。这个忍军少主可当得不错?”
火小邪辣得直瞪眼睛,惭愧道:“烟虫大哥,莫要再提忍军了……”
烟虫笑道:“看来你外出一趟,经历了不少事情。”
火小邪说道:“是,一言难尽……烟虫大哥,只是,你怎么在这里?”
烟虫续上一根烟,说道:“记得我说过的血罗刹吗?这个防盗的阵法应该是结成了。我这几年没干别的,专门打探血罗刹和圣王鼎的下落。而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留意你的住所,奉天的忍军行动很难捉摸,唯一能够有些线索的地方,便是你所住的宅子。至于你这个宅子,好像是一个挺明显的破绽。”
火小邪一个激灵,说道:“破绽!你是说一个钓鱼的饵?”
烟虫吐了口烟,说道:“差不多。你一个忍军少主,住在奉天城内,四周无遮无挡,警戒也不严,不少乔装打扮的忍者在你宅子里进进出出,似乎就是想要人多多留意此处。嘿嘿嘿,至少我这尾鱼是被钓住了,只是他们还没有拉线。”
火小邪看着烟虫,觉得有些不妙。
烟虫哼哼两声,又说道:“只是呢,我这种小鱼,他们也不屑把我钓上来。他们真正要等的大鱼,应该是五行世家吧!”
火小邪略略沉思,说道:“他们是想引五行世家去找血罗刹阵?”
烟虫说道:“也许吧!鬼子忍者的想法和我们中土盗贼不太一样,所做的事情,有的小题大做,有的大题小做,一会要不顾一切地挑战,一会又过于小心,反正神叨叨的,操他娘的咧,鬼子真是有点变态的,想法畸形得很。别看俄国老毛子狠,不过是大狗熊,做事直愣,反而好对付。而鬼子却像发了疯的黄鼠狼子,明明要去偷鸡,鸡要偷到了,偏不,又改成拔鸡毛吃鸡屎了。所以,对付小鬼子,不能用咱们的常理去想。头疼,头疼啊。”
花娘子亦正色道:“小邪,小鬼子最喜欢讲着大道理,去办鸡鸣狗盗的事情,你如果真的和小鬼子决裂,他们会用各种方法对付你的,你千万要谨慎了。”
火小邪说道:“我现在只想办两件事,一件是救回我的妻子,一件是和伊润广义有个了断,为我爹、娘报仇,只要能办到这两件事,我再也不想和五行世家、日本人有任何瓜葛,也不管天下是谁当皇帝,我只想离开中国,去南洋生活,当个普通人,了此残生。”
烟虫深深抽了口烟,吐了几个烟圈,看着空中的烟圈慢慢消散,才说道:“人在局中,身不由己。人心既动,万事难休啊。”
火小邪向烟虫抱拳一拜,恭敬地说道:“烟虫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牵绊太多,知易行难,可是我现在,做不到像你这么洒脱,我只能努力去做,无论是否做到,至少此生无悔。”
烟虫拍了拍火小邪的肩膀,看着火小邪的双眼,微笑着说道:“兄弟,你爹是五行不容的邪火之人,炎火驰吧。”
火小邪微微一愣,惊问道:“烟虫大哥!你怎么知道?”
烟虫笑道:“明摆的事啊,伊润广义不是你爹,你还能是谁的孩子?我的那个死了八百年的师父是谁,恐怕你也猜到了,上一任火王炎尊。若按辈分,你可以叫我声师叔呢。”
烟虫又说对了,火小邪从见到烟虫的那一刻起,就将上一任火王炎尊与烟虫联系起来,烟虫必为炎尊的徒弟,否则不可能知道血罗刹一事!
烟虫扭了扭脑袋,活动了一下肩膀,站了起来,抽了一口烟,将花娘子细腰一搂,说道:“来,我的好兄弟,咱们再去喝两杯,好多事这么多年一直憋着没讲,好好聊聊吧。”
烟虫、花娘子带着火小邪出了城,一路上烟虫、花娘子谈笑风生,丝毫不提什么有关日本人、五行圣王鼎的事情。火小邪心情始终有些沉重,并不多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大多数的心思放在警惕是否有人跟踪、尾随的事情上面。
好在一路走来,平安无事。
只是三人出了奉天城,由烟虫领路向小路走去,似乎一时间不打算落脚。火小邪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谨慎地问道:“烟虫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烟虫答道:“哦!逍遥窝!再有一里路就到了。”
火小邪一愣,忙问道:“逍遥窝?烟虫大哥,这不是窑子店吗?怎么!”
烟虫哈哈一笑,抽了口烟,将火小邪搂住,说道:“你当奉天还是七八年前的奉天吗?以前的那个逍遥窝窑子店,早就关张了。我现在要带你去的逍遥窝,可是个好玩的地方。”
火小邪又是一愣,说道:“烟虫大哥,我现在没有心思玩乐……”
烟虫笑道:“兄弟,尽管你盗术身手厉害,在江湖游历的经验还是太少。你记得七年前奉天小鬼子抓贼吗?”
“那是记得的,奉天荣行就此被灭了。”
“以前的逍遥窝设在城内,奉天抓贼,只好转到城外来了。”
火小邪还是听得一头雾水。
花娘子娇笑一声,转头对火小邪说道:“像我们这些做贼的,
属于外八行,外八行尽管大多数人瞧不起,总还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圈子的。明面上有一个政府管理,外八行道上,还有另外一套规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我们要去的逍遥窝,就是一个外八行聚会的地方,互通有无之地,只要能进去,倒比所有地方都安全。像奉天、哈尔滨、上海等大地方,都有逍遥窝这样的场所。”
火小邪奇道:“我在奉天当了十几年小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烟虫哼哼道:“嘿,那是你以前铃铛不够,奉天的荣行这么多人,也没有多少人有资格知道逍遥窝的。”
火小邪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奉天有这么个地方,想想自己在江湖上的经历,阅历高处,直到五行世家惊天之秘,低的对三教九流世俗百态也很熟悉,但唯独缺了中间烟虫、花娘子这等大盗混迹江湖的阅历。
火小邪本想再发问,却耳朵一竖,听到前方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人移动,不免警惕起来。
烟虫估计也已发现,却脚步不停。
火小邪不知道该不该提醒,正有所犹豫,就见到草丛里滴溜溜钻出一人,穿着身丐帮不似丐帮、平民不似平民的衣裳,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鸟。
这人从草丛中滚出来,立即站定,也不直起腰,身手倒是不错,估计练过三十六路老鼠拳,专攻人下盘的阴招。
这人堆起一副见了亲爹的笑容,鞠躬行了个大礼,尖声尖气地叫道:“哎呀,我说我左眼皮今个跳个没完,感情是李大爷和花奶奶大驾光临!”
火小邪见此人认得烟虫、花娘子,松了一口气,只是看着这人。
烟虫嘿嘿一笑:“滚地屁,半里外就闻着你一身酸臭味,该好好洗洗了啊。”说着手一抬,一块小金条直飞过去。
这个叫滚地屁的小子立即接住,喜笑颜开,可劲地叫道:“谢李爷爷打赏!谢李爷爷!”说着一抬头又对花娘子恭维道:“花奶奶的美色真是一天赛过一天,每次见到花夫人,裤裆都一阵阵发紧啊。”
火小邪一听,这个人说话也真够操蛋的。
岂知花娘子、烟虫根本不生气。花娘子媚笑道:“滚你娘的蛋去,哪天洗白净了,老娘让你摸摸手,让你泄个底掉。”
滚地屁忙道:“不敢不敢。”
烟虫走过去一脚踹在滚地屁的身上,倒也不使劲:“赶快带你的路!”
“是!是是!”滚地屁连声应了,“请,请……”
滚地屁正要带路,却扭头瞟了火小邪一眼,分外阴毒,就只是这一眼,却看得火小邪心头微颤。
滚地屁收回眼神,一边带路一边问道:“爷爷,您的客人是?”
烟虫骂道:“问你娘的问,老子的客人,江湖诨号火不邪!”
“是,是!”滚地屁应道,“爷爷,奶奶,小的嘴巴贱,平日里可不敢问,只是最近窝子里闹了点小事,所以对陌生人看得比较严,您可别见怪。李爷爷的客人,那肯定是信得过的,信得过的。”
滚地屁说完,又冲火小邪一拜,这次满面堆着笑容,要多亲切有多亲切,说道:“这位火爷爷,小的叫滚地屁,窝子门前带路放哨的,爷爷以后多多关照。”
火小邪沉声道:“好!”
滚地屁还是眼巴巴地看着火小邪,不知何意。火小邪聪明,这种半乞半讨的眼神他还是熟悉,上下一摸,身上除了十几块大洋外,倒拿不出什么阔绰的金银,丢几块大洋过去吧,有点寒碜了,所以略有犹豫。
烟虫明白,还没等火小邪多想,又是一块小金条向着滚地屁直飞过去,叫道:“这位火爷爷的费用,全算我的。”
滚地屁照单全收,一通肉麻的感谢,屁颠屁颠地在前引路。
这几人一路行来,火小邪耳聪目明,有滚地屁带路,沿途暗哨纷纷撤开,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众。看来要去的这个逍遥窝,果然是戒备森严,常人妄进不得。
行了小半里路,算是从小道上绕出来,又是一片黑漆漆密麻麻的老树林。
滚地屁一拜,说道:“小的就送到这里,李爷爷、花奶奶、火爷爷好好玩耍。”
烟虫嗯了一声,不再搭理他,领着花娘子、火小邪就向密林中走。
绕过几棵参天古树,就见一个黑脸汉子的脑袋搁在地上,看着像是个死人。岂知这黑脸汉子听到脚步声,把两颗铜铃大小的眼睛一瞪,顿时活了过来,嚷嚷道:“三位大人,请进请进。”
火小邪定睛一看,这个黑脸汉子不是只有一个脑袋,而是下半身在土里,上半身没有胳膊,是个残废。
烟虫笑道:“土里黑,今个是你看门呢?”
原来这没手的黑脸汉子,叫土里黑,净是些怪名。
土里黑嚷嚷道:“不干看门的活,我没手没脚的,还能干啥,要进就进,莫说废话。”
火小邪心想:“感情他不是下半身埋在土里,而是四肢全无!这么个废人,说话还挺横!”
烟虫、花娘子还是见怪不怪,由烟虫拨开土里黑身旁的一堆半人高的灌木,招
呼大家入内。
三人进了灌木丛,就看到前方地上一个黑乎乎的大洞,足够两人同时跃下。
烟虫招呼火小邪道:“我和你嫂子先下,你随后跳下便是。”说着一勾搭花娘子,两人轻飘飘地跳入洞中。
火小邪也听不到落地声,眨了眨眼,便跟着跳入。
这个洞颇深,降了一丈高矮,才有一铁质的滑板接着,顺着一出溜,斜向滑了一丈长短,眼前便立即大亮,人也随即跃出,正跳在一堆软垫上。
嘈杂的人声立即响起,火小邪站直了一看,好家伙,原来地下还有这等光景!
一个分外大的地洞,墙面一半是裸露的树根,一半是青石堆砌。地洞里灯火通明,里面足足有近一百号人,正吆五喝六地围着七八张赌桌豪赌。
且不说这些人赌得大小,在地上随便一看,就看到随处都是铜板,还有不少大洋。看来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钱丢在地上,都没有人去捡。
火小邪被这番景象弄了个张口结舌,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看。青云客栈他不是没有去过,可比起这里,青云客栈却显得神秘有余热闹不足,若说青云客栈是神仙居所阳春白雪,这里就是俗世胜景下里巴人,来得更加真实。
烟虫走过来将发愣的火小邪一拍,笑道:“这就是逍遥窝,咋,看傻了?”
火小邪喃喃自语道:“奉天城外,还有这种地方……”
花娘子娇笑道:“这地方才是人过的日子嘛,比什么鬼青云客栈,不知好玩到哪里去了。哎哎,臭汉子,你带小邪到处逛逛,我去看几个姐妹在不,一会来老地方找你们。”
烟虫拍了把花娘子的屁股,笑骂道:“说好了不掺和她们的事啊。”
花娘子扭着水蛇腰,娇羞无限地说道:“人家早改过自新了啊,人家是去找姐妹学几招那个,那个嘛。”
烟虫笑道:“嘿嘿,要的,要的!去,学不好晚上别上我的炕。”
花娘子一脸媚笑着,冲火小邪打了个招呼,转身便走了。
火小邪还是有点发呆,烟虫将火小邪一拉,说道:“走啊,先去逛逛,我给你介绍介绍,咱们再喝酒叙旧。”
火小邪跟着烟虫,木讷地一路走去。
好家伙,这个地洞远比火小邪想象的更大,洞口众多,也不知道都通向何处,反正所见之处,都是人声鼎沸,分外热闹。这个地洞里的人,大多在狂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僧人、道士、警察、医生等不该在此地的人,或坐或立,或饮酒或聊天。只是这些人中的许多人拿着枪械兵器,眉目间露出浓浓的江湖气息,口音天南地北,估计外八行能占全了。
烟虫带着火小邪走了几步,就有一个穿着几乎透明的旗袍女子端着一个托盘上前,上面摆着玻璃杯、瓷杯等等材质的杯子,只是杯子里面都盛着酒水。那女子上前来,妖媚地向烟虫、火小邪微笑,也不说话。
烟虫伸手从托盘上拿了两杯,一杯递给火小邪,一杯一饮而尽,放还到旗袍女子的托盘上。旗袍女子盈盈一笑,便走开了。
烟虫擦了擦嘴,对目不暇接的火小邪说道:“这里有贼,有土匪,有强盗,有绿林,有老千,有响马,有黑道,有老鸨,有贩卖妇女的,有打家劫舍的,有当保镖的,有情报贩子,有酒肉僧人,有采花道士。反正啦,只要你想得到的,世人不齿的行当,这里全部都有,而且全是精英豪杰。随便一个出去,在外面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火小邪端着酒,忘了喝,只是问道:“烟虫大哥,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烟虫笑道:“第一,这里安全,第二,这里能获得我们想要的帮助,第三,这里能获得各种情报,只要你有钱,有手段,够狠,够有面子。火小邪,哦,火不邪,你在这里就叫火不邪吧。火不邪,你要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五行世家是厉害,是外八行人人羡慕的角色,但天下不是只有一个盗家,还有各种各样的活路,当不了贼,也要想办法生存下去,讨口饭吃,于是,便有了这种地方。这个地方,才是真正的江湖,是地下的江湖,人性的江湖。你觉得我这么多行当家伙事,各种信息情报全靠我自己弄的?嘿嘿嘿,哪里哪里,很多东西,我也在这里获得。”
火小邪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暗叹道:“原来我知道得这么少……”
烟虫哈哈一笑,拍了拍火小邪:“来来,先干一杯!”
火小邪举了半天杯子,烟虫一提醒,才想起来,举杯便喝,虽然入口还是浓烈的酒味,总比烟虫调配的洋酒好喝。
火小邪正想一饮而尽,却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声音。
“你这个死人,说好了两个月就来看我,怎么这么久才来!”这声音不男不女的,直奔火小邪这边而来。
火小邪抬眼一看,噗的一口就把满口的酒喷出来。
居然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冲着这个方向疾奔而来,此人体重之大,每跑一步都跺得地面嗡嗡直震。而不男不女的怪腔怪调,正是他嘴里发出来的。
火小邪瞪圆了眼睛,吓得不知是否该躲闪,就见着巨汉直扑而来,一个熊抱,卷起嗡的一阵风声。
火小邪第一次被这种攻击方式吓得闭上眼睛,可睁眼一看,此人正把烟虫牢牢地抱在怀中。
这个巨汉把烟虫抱紧,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女声”十足地娇声道:“你这个坏人,想死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