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领导一出手,就要有大动静 (2)

前门 高和 11053 字 3个月前

照下,青白青白的,在缭绕盘旋的青烟后面活像一个幽灵。庄扬看到他这副表情突然有点害怕,身上冷飕飕的,感觉似乎正在被这个幽灵朝万丈深渊勾引。庄扬开始后悔了,悔不当初跟这么一个人勾搭在一起成了他的殉葬品。他却忘了,写匿名信正是他安排给司光荣的任务。司光荣在烟灰缸里狠狠按灭了烟头,动作和表情都像庄扬透露出了这样一个信息:他的决心已定。

“庄局,”司光荣坐直身躯,郑重其事甚至有点慷慨激昂地说,“这件事情您根本用不着紧张,即便查到我头上了,跟您也没关系。我刚才仔细想了一下,我说的那些问题里面,如果单就事实来说,没有什么伪造的,都是客观存在的,关键的问题是对事实的认定和看法。如果调查组真的进来了,我就主动找他们承认这是我干的,但是我不会承认这是有意造谣毁谤,我会一口咬定这就是我个人的看法,充其量也就是我的方式方法有点瑕疵。”

庄扬有点感动了,也有点为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便真心实意地对司光荣说:“老司啊,这件事情你是按照我的意图办的,到时候我一定会挺身而出,就说这是我们共同的看法,你不会独自面对的,该揽的责任我一定会揽。”

司光荣一听这话就急了:“庄局,您怎么犯傻啊?难怪您稀里糊涂就把曾聪明给得罪了,您要是真的挺身而出替我揽责任,您就真的白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了。您好好的,我即便受点委屈今后还有希望,您要是跟我一块栽了,今后我们就永无出头之日了。您冷静地想一想,即便我承认了,能受多大个处分?大不了给个行政警告、党内记过之类的处分,如果您出面,那就成了小帮派、小集团,那可是犯大忌的问题,您跟我都得倒大霉。您千万不能出面应承这件事情,在别人面前您还得骂我两句,显得您跟这件事情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才行。”

庄扬理智上明白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时半会儿面子上又下不来,还要做出一副讲义气、够哥们儿的样子:“老司啊,你也别替我担心,你刚才不是分析过了嘛,大不了给个小小的警告记过处分,按年龄你比我大,我今天就说一句话,今后你跟我就是哥们兄弟,这件事情我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明明是我让你办的,出了问题我当缩头乌龟,我还是个人吗?”

司光荣真的急了:“庄局,您是真的不明白还是装傻?如果您承认了,处分就绝对不会是警告、记过,您跟我都得从公安局滚出去,您好容易保住的这个副局长职务肯定得白瞎了。吴书记那个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办起这种事情绝对是下得了狠手的。我求求您在政治上成熟一些行不行?我再把话说得透一些,办这些事情我并不完全是帮您,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您上去了对我有好处,归根到底只有利益,没有感情,这是我的实话。过去我帮您,现在该您帮我了,您帮我的最好方式就是对这件事情装作您啥也不知道,该骂我就骂,该批评就批评,彻底把自己摘干净。”

庄扬愣愣地看司光荣,他不能不承认,从现在起,对眼前这个人绝对应该重新认识,从职务上说,他比司光荣高半级,是他的领导,从政治经验方面说,他只配当司光荣的学生。司光荣拎起拿进来的那包东西说:“庄局,记住了,打死也不能说您跟这件事情有关系,我还得赶紧到曾聪明家去一趟。”

庄扬问他:“你还去干吗?”

司光荣说:“我已经跟他约好了,不去不行。再说了,不管是将来还是眼前,这个人都是能够借上劲的人。我劝您一句,这件事过去之后,您一定要千方百计跟曾聪明搞好关系,现在这个基础建立起来不容易,不能放了。”

庄扬说:“我估计再跟他怎么着,也是面上的事情,他小舅子那件事情我把他得罪狠了。这一次我对他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求他看在省人大张副主任的面子上别给我使太大的绊子就行了。”

司光荣说:“庄局啊,我有时候都想不通您这个人怎么能当上副局长的,当官最忌讳的就是清高,要想清高就别走仕途,您跟曾聪明不就是那么点事吗?再怎么说得罪的也不过就是他小舅子,又不是把他家孩子扔到井里了,我敢保证,曾聪明现在还巴不得您跟他搞好关系呢。这对他更有好处,一来,您年轻,他也干不了两年了,您一直跟他抗着,他退下来别的不说,今后见面了您对他不理不睬就够他受的。二来跟您搞好关系,也能显得他有水平,免得人家说他因为小舅子的事儿给您穿小鞋。您这方面呢?既然要从政,就要多栽花少栽刺,只要能用得着的人,就要千方百计地去搞好关系,哪怕暂时用不着的人,也绝对不要得罪,谁知到啥时候就用得着了。好了,您是局长,我是您的部下,跟您这么说话您千万别见怪,我这真的是为了您好,再说句私心话,您好我不也就好了吗?”

庄扬起身拍拍司光荣的后背说:“谢谢你老兄,我听你的。不管怎么说,我还是相信感情的,你跟我就是兄弟,你是哥我是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司光荣显然很受用他这句话,嘿嘿一笑说:“我这个朋友还用交吗?我本来就是您的铁杆儿朋友。好了,我该忙去了,记

住,即便调查组找您,说我已经承认了是受您指示,您也要坚决否认,让他们跟我对质啊,千万不能承认,您一承认就把我毁了。我该走了,您别送我,现在是非常时期,让别人看见不好。”说完,匆匆忙忙跑去拜会人大主任曾聪明去了。

和司光荣分手以后,庄扬心里轻松了许多,踏实了许多,他知道,司光荣是个明白人,说的都是明白话,这方面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回家的路上,他蓦然想通了过去一直困扰他的课题:为什么那么多上级领导会跟司光荣这样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打得火热?因为司光荣是一个极会来事又非常可靠的人。

彭远大最近非常忙碌,既要审核报送检察院的移送报告,补充案件审结材料,又要应付他不在期间积压的工作和文件,最近又因为报功的问题闹得他不得不直接找到市长夏伯虎那里求援。所以,当蒋卫生找他商量配合联合调查组进驻公安局的事情时,他并没有太在意,说了一声:“你办事我放心,你全权代理,我没意见,我最近事情太多了。”按照排名,他排在蒋卫生后面,这么说带有逗趣、玩笑的意思,放在过去蒋卫生根本不会在乎,现在局势微妙,几个人都成了竞争对手,彭远大这么一说,蒋卫生的脸就拉长了,好像彭远大已经开始以领导自居了,其实彭远大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看到蒋卫生不高兴了,彭远大还以为人家是嫌他对这件事情不重视,态度不积极,又补充了一句:“我的确忙啊,出差那么多天,手头压了一堆事情,最近报功那件事情你也知道,卡在大李子的身份上了,我不替他跑谁替他跑?还是那句老话,你办事我放心,放手干,我没任何意见。”

蒋卫生对他也没办法,转念想想,记忆里好像彭远大过去就是这副德行,当年第一次见面就打听他蒋卫生是名字还是绰号,跟他也认真不得,便说:“那我就安排政治部协助他们工作,他们还要一台电脑、一个临时办公地点,这些事情都让政治部安排吧。”

彭远大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看着办,你现在是老大,我啥都听你的。”

这么一说,蒋卫生才舒服了点,也才确定刚才彭远大那句“你办事我放心”并不包含居高临下的味道。让彭远大没想到的是,调查组进驻以后,第一个召见的人就是他。王处长见到彭远大先道歉:“老彭啊,对不起啊,那天真的不是我想谋害你,你可千万要谅解我,设身处地地替我想一想,如果是你,你又能怎么办?”

彭远大连忙拦住了他:“没关系,没关系,我从来没有怨过你。”

跟随王处长一起来的两个人中,一个是纪委检查二室的老孙,一个是纪委调研室的小李,纪委和监察局两块牌子一班人马,监察局局长由纪委副书记兼着,所以老孙和小李既代表纪委又代表监察局。根据调查组的工作计划,他们先要搞清楚彭远大这次办理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匿名信上反映的那种可能,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那种可能是不存在的,原因很简单:彭远大是人不是神仙。但是,作为一次完整的调查,这仍然是一项不可疏漏的环节和必要的程序。

王处长是主演,老孙和小李两个人是配角,所以开场白也由王处长先来,王处长道歉过后也就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彭副局长,你可能也听说了,最近有一些对你不太正面的反应,你是不是听说了?”

彭远大反倒有些纳闷儿,据他所知这一次调查主要是要查出那封匿名信的炮制者,没想到一来就先找到了自己头上,在公安局工作多年,向来是他找别人谈话调查别人的问题,由别人找自己谈话调查自己的问题还是头一遭,心理上就难免有个调适过程,所以回话也就有些僵硬:“不是听说了,而是亲自看了,我回来的头一天在网上就看到了。”

王处长接着问:“那你有什么看法?”

彭远大说:“我没看法啊,再说了,我有什么看法也不重要,关键是你们有什么看法。”

纪委的老孙插了一句话:“一切结论产生于调查研究之后,这也是我们党的基本工作方法,现在我们不是正在调查吗?希望你积极配合我们,这也是作为一个党员干部的责任和义务。”他这话说得如果再加上一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就更有审讯的味道了。

彭远大好笑,又有些生气,暗想:别人诬蔑诽谤我,你们不去查,反而问我有什么看法,这不是荒谬嘛,就说:“你们要是让别人无中生有的臭骂一顿,也就用不着问我有什么看法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

王处长便开始直接说了:“你为什么要积极侦办这个金锭失窃案?是不是像网上那篇文章说的有个人功利目的在里头?”

彭远大想了想说:“肯定有个人功利目的啊,我是警察,破了案就能立功受奖,不破案就没办法交代,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这个案子当年没破得了,不光压了我半辈子,也压了当年的老局长一辈子,他一直到死都耿耿于怀,你说我们接到这个案子的新线索之后,能不积极侦办吗?嗳,你们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们认为那篇破文章说的是真的,我彭远大就是为了当局长才作政治

秀去了?我提醒你们一句啊,我走的时候范局活得旺旺的,没病没灾,我可不知道他能突然那么死了。”

老孙又插话了:“你走的时候范局确实是活得旺旺的,我们没有怀疑你出差办案的原始动机,问题是范局死了之后,案子破了之后,你有没有活思想?”

彭远大作为公安局副局长本来对他们找自己谈话调查问题就不太适应,现在听他这么问,心里的反感终于按捺不住了,嘿嘿冷笑:“‘活思想’这个词儿好像听说过,噢,想起来了,‘文化大革命’中早请示晚汇报,每天都得汇报自己的活思想,你怎么还用这个词?你这是极左路线的表现啊,现在如果要建设一个活人博物馆,你倒真的可以送去作做‘文革’时期的活展品,哈哈哈。”

老孙是个办事认真的老实人,这种人往往死板一些,说话也往往词不达意,他的意思是想问彭远大在听说了范局死亡的消息之后,有没有想到利用这个案子捞取个人的政治好处,比方说主动给新闻媒体提供自己的破案素材和先进事迹,通过新闻媒体来宣传提高自己,增加自己的政治筹码。这种话不好直截了当地问,他是想问得委婉一些,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说法,就想起了“活思想”这个词,反而让彭远大耍笑了一顿。这终究不是审讯嫌疑人,而是调查谈话,老孙让彭远大讥嘲了一通,没办法反嘲他,只好自己憋气,脸涨得通红,鼓着腮帮子活像幼儿园里被阿姨罚站的儿童。

彭远大却还接着讥讽他:“活思想我倒真的有,当时我想,这个案子早点办结了,我好早点回家看老婆去,真的,人出差在外真的想老婆,你说这算不算活思想?人活着就有思想,除非死了就没思想了,也不对,可能死了也有思想,只不过我们不知道而已,死了以后的思想是不是就叫死思想?”

王处长暗暗埋怨老孙,心想我们到这里来明摆着是要查那封匿名信,而不是查彭远大,叫他过来了解了解情况,寻找一些线索,你查问人家的活思想干吗?老孙是纪委的,跟他不是一个部门,属于联合调查,虽然王处长是主办,牵头的主管是关原,他对老孙和小李也没有领导权,所以不好当着彭远大的面说什么,眼看着彭远大咬住人家老孙不撒手,老孙气得脸红脖子粗,怕他们二人一言不合吵起来,闹得大家下不来台,便连忙出面灭火:“老彭,你这是干吗?别讽刺人好不好?什么活思想死思想的,好了,我也不跟你啰唆了,你直截了当地把你处理这个案件前前后后的过程说一下,然后再想想跟谁有利益冲突,谁有可能写匿名信诬蔑你。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我们是受市委市政府的委托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找你谈话不是我们个人对你有什么意见看法,你还是要摆正态度啊。”

彭远大终究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虽然性格有时候不太正规,却也不是大街上的混混,尽管对他们这种谈话方式多多少少有点对抗情绪,却不会做过分的事情。转念再想想,人家受市委市政府的委托来调查这件事情,本身也说明市委市政府对自己非常负责任,既然要搞清事实,人家找自己来了解情况也属于正常的组织行为,便对老孙笑笑说:“老孙,过去我们也认识,我就这么个人,有时候爱较真,有时候说话也不太注意方式方法,你别计较啊。”

老孙让他这忽冷忽热的表达方式搞得晕头转向,心里的气还没有散尽,却也不好再继续鼓着腮帮子顶牛,只好说:“本质上我们都一样,都是爱较真的人,工作也要求我们较真,你别计较就成了,我哪敢计较。”话里话外仍然有些不高兴,脸上却勉强挤出来一丝笑纹。

彭远大接着应付王处长:“王处长,你们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明白,不就是怀疑我企图利用这个案子争取当公安局局长吗?话说回来,只要人家想编派你,嘴是扁的,舌头是软的,想怎么说都有理由。我们运气好,把这个案子破了,人家说你是利用这个案子捞取政治资本向组织上要官要权。如果这个案子没破得了,人家又可以说:看看彭远大,跑了那么远,花了那么多差旅费,白浪费钱,狗屁事没办成。说实话,我现在事情太多了,真的没有精力在这方面纠缠,你们要了解整个案情,刚好我们给检察院的移送报告写出来了,我让他们给你们复印一份,你们看看就啥都明白了,比我自己谈更有说服力,也更有条理性,更加详细,我真的没时间陪你们了,你们不知道,刚刚送上去的立功材料又出问题了,我还得赶紧跑这件事情去。”

老孙敏感地问:“什么立功材料?你们报功了?”

彭远大只好又给他解释:“这个案子福建警方配合得非常得力,我们就给省厅打报告给他们请功,省厅也没有权利给人家福建警察记功啊,就给公安部打了报告,公安部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说两省两地警方联合成功办案更应该大力表彰,又说哪有主办人员不报功,光报协办人员的?让省公安厅把我们这边主办人员的事迹材料也一并报送上去,要给我们和福建警方参与破案的人员同时记功。省厅一看部里态度这么积极,精神头马上大了,追在屁股后面好像催命鬼一样让我们尽快把材料报上去。我们报上去了,结果又不行,说大李子不是公安局的人

,不能由公安部门报功,充其量只能报个见义勇为,把材料打回来了让我们重新报。”

王处长问:“你们都报了谁?”

彭远大说:“还能报谁?黄小龙和大李子两个人。”

老孙问:“怎么没有你?”

彭远大说:“肯定不能有我,这个案子是我当年办砸了的,现在侦破了是我将功补过,我哪有资格立功受奖。再说了,报纸电视上吹了那么一小吹,就闹得满城风雨,劳驾你们到公安局调查,如果再受到公安部的嘉奖,那还不更得闹翻天。算了吧,指标也有限,福建省报两个,我们也只能报两个,我们一共去了三个人,只有两个指标,你说能报谁?”

王处长想了想说:“嗯,还真的不好报你。”

彭远大说:“这个大李子也是倒霉,公安局借调他用了好多年,参加破了不少案子,现在临到报功了,却没有立功受奖资格,这件事情不公平,责任在我们公安局。今天我好容易约到了夏市长,看看能不能说服市长大人特批一个工勤指标,只要人事关系能进到公安局来,算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就能报功,不然这个指标就浪费了。对不起啊,你们该找谁了解让蒋副局长给安排,我真得去办正事了。回头我让刑警队王队长把结案移送报告给你们复印一套送来,对不起啊。”说完,还没等人家点头答应,彭远大跑了。

彭远大出了调查组临时占用的办公室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叫了车就朝市政府奔去。他确实没有时间陪着调查组玩,约夏市长很不容易,事先要找秘书安排日程,他给夏市长的秘书送了一张免费参加机动车驾驶执照培训考试的内部表格,市长秘书就给他加塞安排了,定在今天上午十点钟接受市长夏伯虎召见。

跟调查组纠缠了半上午,彭远大从公安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五十了,从公安局到市政府正常情况下乘车十分钟足够了,但是现在车辆越来越多,塞车越来越成为交通常态,十分钟的路走一个小时也是常事。领导召见,只能等候领导,哪里敢让领导等自己?所以彭远大心里很急,深怕去晚了夏伯虎生气,本来能办的事情也不给他办了,又怕夏伯虎来个过时不候,一走了之,再约他就不好张口了。所以就让司机拉响了警笛,冒充正在执行紧急公务,一路上闯红灯、逆行、抢行,招惹得别的司机纷纷鸣笛甚至破口大骂,彭远大清清楚楚地看到一辆挂黑牌的宝马车的司机朝他竖起中指满脸狰狞地张着大嘴,显然是在用最难听的话骂他。好在别人怎么骂他也听不到,一路疯狂,总算赶在十点整来到了市政府大楼前面。彭远大跳下汽车跑进大楼来到电梯跟前,不由暗暗叫苦:两部电梯都刚刚离开一层正在朝上漫游。最近几年,市政府的领导受到广东人的传染,对“八”字情有独钟,原来市长办公室在三楼,“八”字流行以后,都搬到了八楼,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人想“发”,还是盼着银州市“发”。

彭远大不敢等电梯,只好顺了楼梯拼了老命地朝八楼爬。爬到八楼气喘吁吁地看看表,已经十点过五分了。一到走廊,就看到夏伯虎的秘书在走廊里犯了痔疮似的来回溜达,见到彭远大就像见了多年未见的老情人,疾步扑将过来一把揪住他抱怨:“彭局啊,你急死我了,市长已经催了两次了,你怎么手机也不开?”

彭远大气喘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连连拍打秘书的后背,用动作和表情致歉,提到手机,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手机放在卫生间里充电,今天早上急着出门,忘了带手机。秘书二话不说拉了他就走,来到夏伯虎办公室门前先轻轻敲了敲门,等到里边应了一声:“进来!”才推门进去对夏伯虎报告:“公安局彭副局长来了。”

就听得夏伯虎在里边嚷嚷:“让他进来,迟到了整整七分钟。”

彭远大连忙窜了进去纠正道:“市长,迟到了六分钟,不是七分钟。”

夏伯虎虎着脸说:“我为了等你把市长办公会议都推迟了,你还迟到,怎么回事儿?你以为市长的时间不值钱是不是?鲁迅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