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客厅里摆了一桌子酒菜。
吴诚上楼的时候,看到吴安的妻子槐姑正在朝桌子上摆筷子,心里一喜欢:这女子真是不错,看事做事,起眼睛动眉毛,蛮灵活的。也真难为了母亲,一下子的时间,就弄出了这一大桌子的菜。
“老板咧,汉口这些时不太平,您家慌着回来搞么事咧。就是回来,么样不叫人带个信咧?我们也好要人去接您家唦!”
吴诚走到刘宗祥的房门口,门没有关,刘宗祥正在对吴秀秀说着什么,看吴秀秀的脸色,阴沉得很,像是在怄气的样子。
“是的唦!你听,我该冇跟吴诚商量啵?他的话是不是跟我说的一个样?您家在乡里,把这秋天过了,等明年开了春,再回汉口来,也不迟唦。再说,这里也冇得么大事,就是有,有吴诚跟我在这里,未必你还不放心?唉,你呀,一辈子就是放不下这汉口哇!走,不说了,吃饭!”
看吴诚站在门口,吴秀秀眉头一展,脸色也就柔和了,手往刘宗祥的胳肢窝下一抄。
“么样噢?未必就老了,到要人扶的地步了?”刘宗祥手在沙发扶手上一撑,麻利地站了起来,“芦花,为我接风?弄了几个么菜唦?”
“哎呀,老板咧,真是二两棉花——弹(谈)不得咧您家!您家回来了,我们一点准备都冇得,这不,弄了几个素菜,还差不多都是凉拌的,让您家见笑了。”
二苕死了之后,芦花陡然感到失去了支撑,经过了这一年多的沉淀,精神上稍微缓过来了。尤其是得知二儿子吴明就在汉口,就把那分思念亡人的心思,移到了身处狼窝的儿子身上。有了孩子们的安全,她就有了希望,有刘宗祥和吴秀秀在,她就有了支撑和依靠。
“嚯,蛮好么,芦花管家!凉拌苦瓜,凉拌黄瓜,凉拌豆角,都是难得的秋菜咧!好东西呀,好东西!嘿,这不是喜头鱼吗?秋高气爽鲫鱼肥,您家晓得不,我们汉口人说的喜头鱼,就是鲫鱼唦。”刘宗祥还沿袭着昔日在刘园的习惯,称芦花为管家。
“来,这喜头鱼的汤,要趁热的喝!”吴秀秀瞥一眼刘宗祥,看他外表兴奋的样子,知道他今天赶回汉口,有重要的话要说。
“好,喝,先喝汤!吃饭之前先喝汤,还是广东人的习惯咧!”刘宗祥接过芦花递过来的一小碗鲫鱼汤,喝得有滋有味。“诶,您家们么样不动筷子呢?么样,还要我先发表餐前演说?其实噢,我这次回来,秀秀你应该是想得到的。日本人近来不太平了,你们说,是好事咧还是拐事咧?是好事,这就是说,我们祥记的机会来了唦!生意场上,对头的拐事,对我们就是好事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