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勉之从房间里出来,把手伸到嘴巴边上,哈了两口气,又缩进了袖筒子。
“嘿,这天哪,说冷就冷了咧。”
窗外巷子对面,是法国租界。一棵高大的法国梧桐,矗立在一幢洋楼的院子里。此时,法国梧桐已然被北风摇尽叶片,粗壮的主干上伸出的枝桠,一律朝上伸展,很傲气的样子。
“这梧桐树,也是法国的有味些!我记得,我们武昌豹獬乡下的梧桐,树干是青绿色的,枝桠咧,缩着长,就像胆子蛮小样的,腼手腼脚的伸展不开。”
穆勉之口里咕哝着,手就从袖筒子里伸出来,接着,腰一挺,扎了个马步,冲了几个直拳,想做个鹞子翻身的动作,腰刚一扭,觉得力道上不来,就嘘了一口气,收了势子。
“唉,还莫说,这人哪,还真老了噢!”
“爹,您家哪里老唦!像您家这大年纪的,这样的天道,莫说走一趟拳脚,只怕焐在被窝里头连脑壳都伸不出来咧!”六指推门进来,带进来一股冷风。
“五叔不在家里,连五婶娘也不在屋里。我跟隔壁的留了个话,请他您家回来后,就到这里来。”
“嗯?这冷的天,猴子还往外头跑?一家人都不在?”穆勉之咕哝着,似乎是自言自语。
“那,我们还等不等咧?”毛烟筒在往炉子里加炭。
“多半是到儿子那里去了。哼,你们两个做的好事咧,给孙孝忠弄了个朝鲜姑娘,还是个日本人的随军妓。算了,不等了。叫厨房里弄个火锅,有狗肉啵?那顶好,弄辣些。”穆勉之刚吩咐完,又改口,“六指你还是再跑一趟,还是把你五叔请来。……”